第 1 章(2 / 2)
“微臣在。”听到柔嘉的声音,殷绪抬头,乌沉沉的眼眸里写满坚定与忠诚。
柔嘉看着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到,自己已和他命运相连,再也不会孤独。
有人认出了殷绪的脸,陈昱也认出来了,斥责道,“殷绪,雁鸣关之战你一败涂地,怎么还有脸苟活回来?!”
殷绪没有理他。雁鸣关是北奕突进大齐最重要的关口,他率众拼死抵抗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满心等着朝廷援军,却不料皇帝贪生怕死、拒不支援,弃北方诸多要镇而不顾,反而将军队团团调集在京畿附近来拱卫他。
北奕铁骑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南齐一寸失守,寸寸失守。
当殷绪带着杀得仅剩的几个弟兄突出重围之后,看着沿路伏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状,已然明白大齐国运到头了。
也是那时,他心中再也没了君上与家国,余生唯一的愿望,只剩柔嘉,于是想法混入北齐军中,最后来到城下。
殷绪没有理会陈昱,回应斥责的是北奕的皇帝。因为那人终于玩够了猫戏老鼠的戏码,下令攻城。
雄壮的号角声、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天地,又充满不详。成千上万的箭矢破空而来。
南齐的士兵们已没了斗志,惊慌失措乱七八糟地举着盾牌防卫。
陈昱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殷绪与柔嘉,搂着自己的贵嫔,被人团团护着,匆匆忙忙下了城楼,身后跟着一群如丧家之犬的大臣们。
皇帝与大臣们一逃走,守城的士兵更站不住了,纷纷跟着溃逃。
殷绪起身,夺过一个欲走士兵手里的刀,举刀利落地将几支箭砍断,看着柔嘉的目光没有一丝慌乱。
柔嘉只见过殷绪几次,有时在逢年过节的宫宴上,有时在封赏的大殿上。仅有的几面中,殷绪总是沉冷内敛的,英俊的脸上惯没什么表情。可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看着柔嘉的目光,竟然有两分温柔。
“殿下,”他靠近柔嘉两步,道,“往后退吧,能多活一刻,便多活一刻,微臣会护着您。”
除了退,也没什么办法。她一个皇室女子,当真被敌人抓住,会受如何屈辱的对待,不可想象。
柔嘉含着泪笑了起来,“好。”这一刻,死亡竟然不是寥落寂静,而变得有些温暖起来。
殷绪护着柔嘉下楼。密集的箭矢下,他紧紧拉着柔嘉护在身前,时而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竟是以身体为盾,来为柔嘉遮挡。
城楼下的局势更乱,士兵们殊无斗志,有的溃逃,有的无措,更有将领见风使舵,下令打开城门。
面容粗犷的北奕蛮子,骑着马打着呼哨冲撞过来,越来越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嗜血的光芒。
殷绪没有再看,护着柔嘉往内城跑,低声道,“殿下,一直往前,别回头。”
惨叫声、箭矢声、坠楼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弥漫。柔嘉抿紧红唇,提着裙裾,配合殷绪的步伐,奋力朝前跑去。
马蹄声如同追命的战鼓,一下下敲在柔嘉心头。柔嘉能听到殷绪反身挥刀的声音,有血溅了过来,又被殷绪细心挡去,不让血污弄脏她。
很快,她又听到了利箭刺破铠甲、钉入血肉的声音,耳边传来殷绪的低呼。柔嘉心尖一跳,下意识转头,殷绪却抬起手掌转回她的脸。
粗粝的掌心轻轻摩擦过脸颊,带来温热而真实的触感,转瞬即逝。殷绪的声音低沉坚决,“别回头。”
眼泪满出眼眶,柔嘉咬牙,迈着沉重的双腿,用不顾一切的力量,朝前跑去。
但逃亡终有尽时,结局终会来临。柔嘉跑不动了,殷绪夺了一匹马,后来马匹也死去,两人从马背摔落。
落地的时候殷绪紧紧环着柔嘉,以身体为垫来为她缓冲,自己却在地面洒下大片血迹。
柔嘉顾不得疼,从地上爬坐起来,才发现殷绪已满身是伤,背上更是插着好几支箭矢。
“殷将军……”柔嘉满脸是泪,抱着他的手臂,死命拉他起来,却力气早已用尽。
“殿下,别哭……”殷绪脱力地躺在地上,染血的脸庞依然英俊,看着柔嘉的目光也是那样温柔,仿佛落进了满天的光。
他抬手想要替柔嘉擦去眼泪,但那只手却那样沉重,发着颤,带着血,似乎下一刻就能垂下。
柔嘉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他的手附在自己脸侧,眼泪一颗颗打湿他的手背。她哽咽问,“为何,你为何要如此拼死救我?”
他们甚至仍算得是陌生人。
可殷绪没有回答。他手指在柔嘉脸颊轻轻一动,唇边漾开一个浅淡的笑意,然后嘴里涌出大口血沫,眼里的光,一寸寸熄灭。
柔嘉掌中的手臂彻底瘫软,垂了下去;柔嘉的世界,也坍塌了。
北奕士兵如嗜血的豺狼一般围拢过来。
柔嘉没有再哭,而是轻柔而郑重地,摆好了殷绪的手臂,摆正他的头,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有人□□道,“再跑啊,那么能跑,不还是落在了我们手里?”
“废话什么,把她抓过来!”
柔嘉没有在意他们,只最后深深看了殷绪一眼,而后抓住了殷绪身旁的刀。
那刀很重,柔嘉拿不动,她也没想过拿起,只是将刀刃立了起来,而后猛地,将雪白的脖颈扎了过去!
北奕士兵们统统变了脸色。柔嘉感觉到喉间一抹凉意,呼吸被截断,她笑了起来。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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