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三合一(1 / 2)
周梨那脑子里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只猜测起来,“若说早前将宋晚亭捧上天是那清风书院的手笔,可这后来他们家也这样沉不住气, 就他那祖父,还是在朝中做过大官的,这般急躁行事,好生奇怪, 别是他们家要出什么事情了吧”
白亦初本想叫周梨莫要胡说, 可听她这样一分析, 这宋老太爷的种种行事, 还真是有些那意思。
不过还是告诫着周梨“这样的话, 我们俩私底下说一说便是了。不管怎么说, 那瘦死的骆驼比马都大, 这样的人家我们是惹不起的。”
他说完这话, 看朝周梨的目光, 隐隐有些忧虑。
这叫周梨不免是担心起来, “怎么了”
白亦初也没心思把玩招式了, 两只手臂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我找了人打听, 那上京里,真的有李司夜这一号人。”一双灿若星光的眼睛里, 此刻蒙着一层浓浓的担忧。“和你说的一样。”
周梨急忙安慰他,“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经是秀才身份了,便是真的要和齐州打,也不会轮到你了,他又没上学,如今你们算是没什么交集了。”
白亦初是和李司夜错开了, 可是他担心的一直是周梨。
梦里的周梨仍旧早早离开了他,所以他看着眼前还鲜活恣意的周梨,心里莫名是有些害怕的。就怕哪一天,这个世界上忽然没了她的存在。
但眼下看着周梨好好的,他也没敢将那些话说出口。
人家常说一语成谶,从前他是不在乎这些的,可眼下在乎周梨,就不敢随便开口了。
又见她因自己而露出忧愁,便将心中那些担忧不快都给压了下去,换上一张笑脸来,“弘文馆近来是无事了,书院那边云长先生也叫我好好休息几日,我们去城外赏菊登高。”
“好啊。”周梨虽没有那闲情雅致,但想着来了这州府这么久,一直忙于生计问题,也没有好好四处游玩,如今听他提议,自然是高兴的。
又邀着家里人都一道去,还请了小韩大夫。
只不过连续两日的阴雨,第三日才放晴,趁着这难得的好太阳,一家老小便迫不及待地上了租来的马车,一起往城外去。
元氏却还惦记着粮食的事情,如今那新粮一上来,她就有了要买来储存着的习惯。
到底是闹灾那一年给饿怕了,所以马车上还在和周秀珠念叨着个事情。
高高兴兴玩了两日,前来拜访白亦初的人仍旧是不少,周梨见着光景,也是耽误家里铺子,便叫他早些回了书院里去。
也是过了两日,那天一早下起了毛毛细雨,城中各角都荡漾着晚秋的萧条凉意,街边也不晓得哪里飞来了许多的落叶,叫风卷在一起,如今被雨水再一浸泡,便发出一种腐朽味道来。
衙门那边喊人遍街清理着,小摊小贩们也被迫挪位置,不高兴的抱怨声音从街头巷子里传过来。
周梨趴在柜台边上嗑瓜子,只觉得还是忙一点好些。她身后的小炉子上,烤着两个地瓜,已经能闻到香味了。
“这天冷啊,我见着从城外山上下来的那些人头上,竟然还结满了霜粒。”柳小八朝着掌心哈了一口气,坐到小炉子边来说着。
周梨也附和,“亏得咱们去看花看得早,听说这两日都给冻没了。”便说那一处摆摊卖吃食的太心黑,一个烤红薯竟然要好几个钱,那钱在城里都能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钝了。
两人吐槽着黑心贩子,街上忽然传来一阵疾驰马蹄声。
但凡一下雨,街上人就少。人一少就显得十分清冷,忽然多了些人,大家都积极热忱地却瞧。
周梨和柳小八是一起起身朝铺子外面看去的。
却见是二三十匹大青马,上头坐着的都是些生面孔,穿着甲胄腰间挂着剑。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小队的衙差。
整整百号人了。
这些衙差倒是衙门里的,只不过眼下一个个面色冷肃。
一直等着队伍从铺子前面打马而过,两人这才惊呼起来“这是怎么了”
四邻八舍的也都纷纷走到街上来,目光仍旧追随着已经走远了的队伍,嘴里满是疑惑言语,个交头接耳,猜测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有人凑来问周梨“小周掌柜,你和那知府大人多有来往,可是晓得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自打白亦初从考场出来后,周梨就再也没有见过公孙曜了。
那余经历倒是遇着一回,却是急色匆匆的,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反正也没工夫和自己打招呼。
她摇着头,“衙门的事情,我如何晓得”一面和柳小八说“要不咱去看看”她瞧见已经有胆子大的,追着那队伍去了。
柳小八看了看铺子里的卤菜,还有周秀珠那边也开着门,她自己却在后院里慰衣裳,便道“罢了,若是去了,有人过来,怕是忙不开的。”
又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会传开,哪里需要亲自去打听。
果然,两人这才坐下将那烤熟的红薯剥了皮,便听得街上有人说“宋家叫抄家了”
“抄家”周梨眼里全是惊诧,她回想起那日和白亦初闲说那宋老太爷行事不对劲,如今听得这话一时也是站起身来,哪里还顾得上那香糯的红薯,只赶紧擦了手跑出铺子问。
然大家这会儿听来的消息七七八八,压根就不齐全,周梨东拼西凑也只晓得一个大概,无非不过是新帝还是要准备和齐州保皇党打,钱粮不够便彻查起了这些贪官污吏,便追到了这宋老太爷的头上来。
哪怕他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了,但仍旧是没有逃过。
所以如今宋家不但是被抄了家,他儿子也就是宋晚亭的父亲也被革职,听说要被流放呢
至于其他人如何说,眼下也没个谱。
周梨忽然想起宋小姐那高傲的脸,也不知她怎会儿该要怎么活了她回到铺子里,柳小八对这样的事情没她那般上心,只骂道“活该,听说当初拨给咱们这边的安置银子,叫他贪污了不少呢活活饿死了多少人也亏得有公孙大人自家掏了私房,听说当时为了给咱们芦州的老百姓筹粮食,把他母亲的嫁妆都卖去了大半。”
不过又说皇天有眼,如今圣上开明,查清楚了这些事情,已经替人把嫁妆给赎回来了,听说朝廷还要表彰他,指不定这次是真要给调回上京去了。
信息太多,有几句真假周梨也无从判断,只是想着宋家那么多人口,如今老爷们都要被流放,那下人们肯定也是要被发卖的,还有他们家那些田产房屋什么的,朝廷又不可能一直捏在手里,必然都是要转手卖出去换成银子的。
想到了这里,哪里顾得上去管宋家的案子了,如今只想着他们家的田产房地能不能便宜些。
自己趁着这功夫给买过来。
多攒几个钱,往后白亦初真入了仕,手头宽裕些,不必紧巴巴的盯着那点俸禄。自然也就不可能去碰那不该碰的钱。
只不过这会儿已经晚了,她是第二天才去找的正方脸。
一和正方脸提起这宋家的房屋田产,正方脸便兴奋道“巧了去,我正想着你手里房产不少,却是没有什么良田,如今宋家现在几十亩上好的水田,我们牙行里也分得了些,过两日东家便要拿出来了,你若是有意,我便去给你想法子。”
宋家的水田,自然是上好的。平日里碍于他家的权贵,大家肖想不得。但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人人都盯着呢
周梨想到这里,有些担心,“价钱怕是不低。”
“高不高低不低的,也不会太夸张了去,终究是朝廷要出手,他们自己也不好把这原来的市场给扰乱了。”正方脸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又不是私人出手,坐地起价。
周梨这才放心了些,又问起宋家可有什么好房产。
正方脸细数了几处自己知晓的,都是些怡情雅致的院子,若是逢着花开时节去游玩,倒是有几分意思的,但平常却不合适住人,而且里头的花花草草又要人时常打理,叫他看来就是赔钱的玩意儿。
周梨一听着话,连连摇头,“那罢了,这般的院子,只怕赚来的钱还不够雇人管那花花草草呢你与我说说他们家的铺面吧,总不可能这么一大家子,就靠着那几十亩水田过日子吧”
正方脸却是摇着头,“说来你怕是不信,他们家除了宋老夫人留下的那一间当铺,便没旁的铺子了。”只说那宋晚亭有个二叔,以前在上京也是出了名的败家子,又好赌。
家里的铺子几乎都全葬送在了他的手里。
如今就是那间当铺,也是赔着钱的。
可即便如此,宋家明明已经是没个什么银钱来路了,但仍旧是过得奢靡富贵,可见这宋老太爷是贪得不少了。
难怪坊间多的是要喊着要把他杀头的。
“对了,那宋公子如今也不在清风书院里上学了,听说他虽是有这秀才身份,免去了流放之罪,但也没了秀才的身份,以后就是一介白身,偏偏家里吃了这样大的罪,他是没机会再入仕了,现下又没个秀才身份,做个先生都难。”
宋晚亭有这秀才身份免了流放之罪,可是他们家的女眷和其他男丁,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听说女眷们都卖了那种地方去,男的几乎是流放。
周梨只觉得恐怕,回了家里也听元氏他们在说此事,果然是要遵纪守法,不该自己的银钱不要多拿一分。
又道宋家这些人活该,连老百姓的要命钱也要贪。银子虽然是宋老太爷贪的,但这些钱宋家人却是都花了,如今也活该他们这个下场。
这是一件大事情,在城中沸沸扬扬闹了小半个月,早将白亦初这个十四岁少年郎一举夺得榜首的热度给压了下去。
周梨也终是将宋家的田产都买到了手里来。
正巧已经是入了冬,于这水田算是农闲时节了,这日便趁着得空,喊了香附一起,一起到了这城外的三丫口。
这便是水田所在地了,旁边不远处就是河,所以这水田从来都不缺水,加上本就有那河中淤泥肥田,因此稻谷每年都长得极好。
也是这般,这价格上是有些贵,但周梨还是咬牙给买了下来。
她和香附赶着驴车,一路颠簸着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这三丫口,铅灰色的天空下,只见那一片灰蒙蒙的山峦叠影下,便是一片片水田,依稀可见几只野鸭子在这里头啄着什么。
这附近有个小村庄,听说大部份人都是宋家的旁亲族里,这里的田也几乎都是雇他们来种植。
他们离得近,就守着这田,周梨是想继续找他们种的。
因此今天来这三丫口,也是为了和他们提前商议好此事,以免过年后不耽误春耕。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见着了一张熟面孔。
那原本该被卖到那种地方的宋莲衣,竟然也在此处,虽是换下了那一身华丽的锦缎衣裳,但周梨还是一下给认了出来。
只不过她没想着周梨已经认出她,还用一种莫名其妙仇恨的目光看了周梨一回,方和那几个村里的姑娘走了。
周梨一直都没明白,这个宋莲衣到底是个什么人自己是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可她一而再再而三拿鼻孔看自己。
但回头一想,如今人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懒得同她计较了。
只喊了香附去问村里人。
村中的人晓得周梨是这几十亩田产的新主人,也不知是见她是个小姑娘还是怎的,居然拿乔,只同她说道“往年我们给宋家种地,虽每个月只给那些钱,但寻常往日,没少给我们旁的好处,你这里我们也不要你多给,就在添这个数罢了。”
周梨一看对方这漫天要价,眉头微微一蹙起,也不再多谈,只叫了香附上驴车,转身走了。
村里人见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她不雇本村人种,难不成还能亲自来种么
周梨这会儿坐在驴车上,越想越气,甚至觉得有可能是那宋莲衣从中作梗,真是气得有心将给举报了。
但最后也就作罢,只同香附说,“他们不愿意便罢了,咱们直接去城北,那边多的是十方州的人想要种,直接租给人便是。”
香附却是有些担心,“可那些人就守着田,若是不叫他们种,若是到时候使了坏,可如何是好”
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周梨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那边是丢荒了,也不可能给他们了,一帮不知好歹的,我瞧那村里左右不过就这些个田地,他们若是不种,回头怕是饭都难吃饱,我有心照顾,愿意继续雇他们来种,却还敢坐地起价,也好意思漫天开口。”
她这满肚子的气。
一路到了这城北,要往瓦市里去,便将驴车找了地方停下。
香附却找人看驴,她在一旁等着,一双眼睛到处闲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中午才遇着宋莲衣,这会儿就看到了宋晚亭。
只不过才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没见,那宋晚亭跟换了个人一样。
如今没有了那华服加身,他自是少了那股子风流倜傥,一身粗布短衣,肩膀上的线已经松开,露出些黑乌乌的棉絮出来,头发油油的,贴在头皮上,粗糙地用一跟布条绑着,正卖力地跟着几个大汉搬运着货包。
也不知那里头装的是什么,看起来很重,将他整个人压成了九十度的样子。
周梨凝着眉头,却是没对他生出半点同情之心,反而想起那宋莲衣,心里莫名一肚子的火气来。
也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宋晚亭早便察觉有人打量自己。
但他早已经习惯了,自从宋家一夕之间发生了巨变,每日这样落在他身上的探究或是嘲讽的目光多了去。
他也逐渐开始习以为常,自动去忽略。
以至于周梨走过来拦住了他,他才抬起头看过去。
见着是周梨,心里是有些诧异的,听说她用押白亦初中榜首的银钱买了自家的田产,只是她跑到这里来拦住自己,所为何事
“小,小周掌柜”他试探地开着口,一面却因实在无法长久承受着压在身上的货包,终究还是绕过周梨,去将这货包给卸下了。
回头见周梨还等着自己,只得腾出些时间走过来,“你是有什么事情么”
周梨黑着脸,“我今儿去了三丫口,看着宋姑娘了。”
只不过周梨一说这话,那宋晚亭就吓得面色苍白,似乎生怕周梨去告密一般,急得忙要开口。
不过周梨却先他一步继续说道“你家的田产如今在我手里,我本意是继续雇你本家人帮忙种的,只不过他们漫天要价,我方来了这头找十方州的人去种,如今既然在这里遇着你,那我先同你说了,我那田里往后若出什么事情,我便只找你们宋家人。”
她说完,也不理会这担心她把宋莲衣之事说出去的宋晚亭,直径就走了。
那厢香附已经将驴车安排好,见着她跟一个瘦弱的苦力说话,甚是不解,“姑娘认得”一面往宋晚亭甚是探了两眼,还是瞧着陌生得很。
周梨回着“宋晚亭,我同他说那三丫口送家人坐地起价的事情。”
这下换香附吃惊了,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打量那宋晚亭,“呀,怎么短短时间变成这一副样子了”这哪里还有什么清风书院双杰的样子了又啧啧几声,只说人果然都是要富贵才能温养出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