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六合一(1 / 2)
一面与他说起杜屏儿和小韩大夫之事。
白亦初听罢, “既是两人都有心,也好过了那盲婚哑嫁。如此明日不如将小韩大夫也请过来。”左右也不算是个什么外人了。
“哪里还要用请,人早前便想着要朝你们道谢的, 尤其是挈炆替他在公堂上据理力争, 明日自然是会来家里的。”又见那头顶上星光灿烂,墨蓝的夜空里, 那一弯细月更是显得光芒耀目, “明日又是个好天气了,可惜你们时间有限,不然可以到城外河边玩耍去。”
白亦初眼底也是有些遗憾的,“过了这一阵子吧。”
周梨回头,刚好对上他的歉意,不禁好笑起来“我就随口一提罢了,你倒不必当真, 我自己也忙得很, 这一阵子有好几处房子要我拿主意,我想挑着弘文馆附近,稍微找人改一改, 等过一两月,便能全租给下面来参加院试的学生。”
那弘文馆是芦州院试的地方,来参考的学生们自然是住得离弘文馆越近越好。而且那边多是书斋笔墨铺子, 常来往的都是些咬文嚼字之人, 所以环境也是十分安静, 是个最合适读书的好地方。
白亦初听罢,“你果然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了,有你在我这个赘婿果然是不用再为这三两碎银子担忧。只不过这院试一过,那头便又清冷下来, 你到时候可是要将房屋出手”
这个周梨已经想过了,只摇着头,“那倒不必,届时将房屋价格下调一些,多的是有人居住。等到七八月份,再给涨回来,何况我做的都是短租,若是租客不端正,也好早些打发走。”反正过了千年百年,那学区房的价格都不会落的。
她如今捏在了手里,怎么可能转手卖了他人去
白亦初替她算了一回,如此倒也行,虽是不能挣大钱,但俗话说的好,那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样刚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到底是夜深了,周梨开始呵欠连天,白亦初便带着她下来,两人各自去休息。
元氏果然如她所言,家里每一个人喜欢吃的,不管是主人家或是客人,还是请来的长工,她是个个都顾及到了。这五月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午时那样灼热,带着几分暖意将整个院落给填满,使得她买的那一大堆菜尤为醒目。
周梨一开窗户,就瞧见了堆在院子里那些个菜,不免是也有些咋舌,“您这是要把整个菜市场都搬回来么”
她这话音,将在房间里的众人都引了出来,瞧见了也忍不住发出啧啧声音,那些个鱼虾还好说,直接放到池塘里去便好了,可是旁的牛羊肉她可买得不少,怕是两天都吃不完呢
更何况这天气逐渐热起来,是放不长久的,到时候也只能是扔了卤汁里去。
元氏却是早就有打算,“若真有那剩下的,给做成肉干叫阿初他们带书院里去做零嘴,这读书最是费脑子,得多吃些肉补一补才是。”
周梨听了倒也是可行,又想着顾少凌他们难得能出来一回,只怕一会儿就来了,到时候少不得是要喊着出去玩儿的,因此便趁着这会儿人还没来,赶紧跟着帮忙做些事儿。
白亦初也没闲着,在书院里虽是书本不离身,瞧着的确像极了个儒雅的读书郎,但在这家里,仍旧像是从前那样袖子挽起来,什么累活脏活都能做。
所以等着那挈炆一行人来时,见他系着围裙正在杀鸡宰鹅。
元氏见他们几个来了,只招呼着到厅里吃点心,然后催促着周梨和白亦初快些洗了手,去作陪。
不多时那小韩大夫也来了,他虽是年纪长了白亦初他们,但因都是读书人,还有此前那一番情谊,自然是能料到一处去的。
见着中午些,只邀着他们去城中一处建在河边的小食肆,说味道绝佳,无论如何也要请他们,以谢当日救命之恩。
周梨闻言,索性便叫了莫元夕和杜屏儿一起,一帮少年少女便出了门去。
街上像是他们这样的少年少女一起出门游玩的并不少,尤其是那春日里花朝踏青,到城外去的更是比比皆是。
加上这几年,听闻上京那边,多的是女人出来露面,似不再如同从前那般拘束女子,所以这芦州在柜面上来的女人,也逐渐多起来。
也是如此,周梨今年一十四岁了,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也没人嚼什么舌根。
家中不过一辆驴车,是坐不下这许多人的,因此大家便想着不如四处走走,抄着小街小巷子去,反正也不远,更何况那巷子里头也是格外有一方街上没有的风景。
想是快临近端午了,街上多的是那卖五彩香包的,许多人家屋檐上都提前挂满了菖蒲和艾蒿,这两种植物的香味,那喜欢的只觉得是人间绝色,不喜欢的却是见了便忙拿袖子捂着口鼻,匆匆逃离。
周梨她们几个姑娘家面对着街上这些香包,终究是没有什么抵抗力,一路上走走停停,这里看那里瞧的,一帮儿郎只能耐着性子等。
总算到了小韩大夫说的那家食肆,正好是中午时候,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只能在二楼寻了个位置。
但运气也还好,刚好临窗,只往那窗户外面一瞧,便是清凌凌的河水与对面沿岸而建的茶楼酒肆。
“这里晚上只怕极美。”周梨想着到了晚上,那灯光落到河里,只怕是满河星光灿烂,好似星星坠入人间的模样了。
小韩大夫闻言,连点头称是,说自己也是一日偶然夜游到此,停驻在这里观景,才发现这家食肆的美味。
他又做主推荐了几样小菜,方将菜单子推给众人去,又朝杜屏儿问了几句,然后替她点了一样清淡小菜。
叫莫元夕看见了,忍不住朝周梨凑过来,“这小韩大夫也是个奇人,他怎瞧了屏儿一个眼神,就晓得屏儿要吃什么”心说大家和杜屏儿一起住了这许多年,有时候看个手势也没弄懂意思,他倒是一个眼神就明了其中含义。
周梨回了她一句,“不是说那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杜屏儿见她俩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便晓得是在取笑自己,只能眼睛瞪过来。
点完了菜,小二见他们人多,只问了要什么酒水。小韩大夫因见白亦初他们年纪都还小,还有周梨她们这几个姑娘家在,就只敢要了两斤带着几分酒味的杏花酿。
虽是有几分酒味,但却是不会醉人,往日里就是拿来给小姑娘们喝着玩的。
端午虽是后日,但是河面上已经有不少人还在积极练习龙舟,嘿嘿哈哈的声音和那鼓声一起从河面传来,引得众人目光都朝河面聚集了去。
“清风书院这一次丢了脸面,怕是要在这龙舟上找回来了,听说昨日专门花了重金去挖人,也不知是几分真假。”隔壁桌上的人忽然提起了清风书院。
周梨他们一听,忙将注意力给转了过去。
只听那一桌又有人说,“真真假假的,后日不就晓得了,就是怕这银子花了,到时候又不得榜首,那才叫丢人现眼呢”
这让周梨对于端午那日的龙舟比赛一下充满了期待,一面朝白亦初问,“你们那日能出来观赛么”
“怕是不能,这两日到书院求学的学子多,先生正忙不过来,我们都要跟着搭手。”白亦初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对这一类热闹的活动,其实是也有些向往的。
小狮子顾少凌就更不必多说了,只将先生给吐槽了一回,说他抠门不愿意多找几个人。
不然的话哪里用得着拉他们去做长工。
几句闲话间,菜便一一端上来了,虽不像是什么榜上有名的著名菜色,也没个什么说道,但是那味道真如同小韩大夫所言,是极其不错的。
大家又喝了些杏花酿,一旁闲谈些周边趣事,倒也是十分有趣。
在这里吃完饭,本是打算在河边多游玩一会,但又挂记着家中元氏她们,只怕眼巴巴盼着回去呢
果不其然,等着周梨他们一行人回到家中,元氏几人已经准备好了满桌子色香味就的好菜,连黄娘子也过来帮忙。
只是大家才吃了没多会儿,如何就能吃得下于是便玩起了飞花令来。
公孙曜知晓今日白亦初会回家里来,所以点卯后便过来买卤菜,却不见柳小八,是香附守在这里,又听得穿堂后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欢笑声,便晓得都是聚在那后院里了。
便朝香附问了几句。
香附倒没有多想,毕竟这知府大人不是和姑娘一起合伙开了客栈么多问几句也实属正常,便只笑着回道“公子的同窗们来的早,还叫小韩大夫请着出河边吃了一顿饭,回来就在院子里玩什么飞花令,说的什么诗啊词啊的,还要讲典故说出处,我们是不大懂的,只瞧他们年轻人都玩得高兴。”
公孙曜一听,颇有些遗憾,早晓得中午就不要待在衙门里了,若是到了河边去,指不定还能同他们偶遇。
这一回生二回熟,往后想要多照顾阿聿几分,也就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了。
一时也是有些后悔,但见香附已经手脚麻利给自己装好了卤菜,不好再多留,只好离去了。
香附并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转头将那最后的卤菜都卖了,也是关门进去。
今晚白亦初他们便要回去,所以香附还要赶着驴车送他们回书院。
等着香附关门进去时,果然元氏这里已经给白亦初收拾好了东西,晓得他今年要参加院试,没得多少时间回来,因此收好几个大包袱,这会儿正和月桂卖力地要往驴车上放。
白亦初则恋恋不舍地和周梨说着什么,他那几个同窗在一旁低笑打趣。
周梨见了,只拿眼睛瞪了顾少凌几个一回,然后才回头继续和白亦初说话,又怕因清风书院的事情压力大,外头人还总是拿他同那清风书院的双杰对比,便道“在里头也清净,正好安心读书,这外头花花世界不说,那些个闲言碎语更是叫人心烦,你在里头我反而还放心许多。”
白亦初舍不得走,但又晓得如同周梨所说,要安心读书,还得是在书院里,闲言碎语听的少。“那你多去瞧我几次。”
周梨自是答应了,“好,还是隔了七天去看一次,行了吧。”
白亦初这才满意,可又想起周梨接下来要忙弘文馆那头的房子装潢,也是担心,“你也不必太过操劳,阿平哥也是个可靠的,你若是不想管,交托给他也是可以的,还有工人们若是实在找不到可靠的,叫云大哥帮你问,我看他那边多的也是这样的好手,什么木匠瓦工都有。”
周梨见元氏她们那头都把东西装好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是是是,我都听你的,断不会累着自己,你也快些去,莫要叫你同窗们久等了。”
然后推着他,一起朝着院子外走去。
把人送走,院子一下就清净了不少,只不过周梨也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抬头只见她姐姐周秀珠只看着她笑。
叫她头皮有些发麻,“姐,你这是作甚呢”
周秀珠却是掩面笑起来,“我瞧见方才一幕,倒觉得阿初像极了个小媳妇一般,偏你像是那不解风情的男人家,也不只说些好听的话哄一哄他,反而还将他往外赶去。”
周梨听得这话,嘴角直抽搐,“我哪里不解风情了,不是说七天去瞧他一回么”又想着白亦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粘人了奇奇怪怪的。
莫元夕不知何时过来的,想是听了周秀珠的话,也是把周梨取笑了一回,末了才道“不过说归说,姑娘也长几分心,外头如今盯着公子的多了去,他自己只怕时时刻刻都忧着你真转手将他给卖了去。”
周梨心想,白亦初的担忧有那么明显么又不晓得他是怕什么自己都不怕他背信弃义,出息了一个劲儿跑了,他倒是怕自己要卖了他。
心说这究竟算什么弄得好似自己像极了那无情无义之人一样。
不过人走了,周梨心里到底是挂记着的,也睡不着了,一直等着听到香附回来,在后院里拴了驴,这才放心睡去。
隔日去找了正方脸,叫他帮忙先给自己那弘文馆附近的房屋都宣扬一回,下午又喊了香附陪着去了城北一回。
说起来她来这城北好些次,瓦市都要给她逛熟了,却是难得在这里遇着云众山一回。
这次难得遇到,便也是到他们院子里坐了一回,却见云众山身上负了伤,一只胳膊挂在脖子上,自是吃惊。“云大哥这是怎伤的”那日在旧马场看着人还好好的。
云众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似乎没有把这点伤放在心上,“不要紧,过两日就好了。”正要问周梨今日来有什么事情,就叫着身后的端木给打断了,“还不是那些狗娘养的,生怕明日大哥也到河面去,特意下了黑手。”
周梨这才晓得,原来云众山也参加了明日的划龙舟比赛,他们这帮人不差力气,又有的配合,不敢说一定能得榜首,但这前几名肯定是有望的。
哪里晓得叫人嫉妒起了黑心,昨日趁着他回来的路上,拿个受伤的小姑娘来拦了他的路,朝他求救。
却是趁着云众山一颗好心,要送她回家时没防备,被小姑娘直接拿藏在怀里的小匕首划伤了手。
端木说起时,还掩不住一脸的怒火,“我们在江湖上行走,向来最是光明磊落,不然衙门也不会容我们的。只是实在想不到,那些个看着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君子,背地里会使这般的阴险手段。”
云众山见他越说越气,眼里全是火星子,怕吓着周梨,只叫他快别说了,方得问周梨,“今日所来何事”
云众山虽是没愿意多说这事儿,周梨心下却给记着了,眼下见他问,只说起弘文馆那头要修房子的事情。
又道“阿初说你们这里不缺瓦工木匠,我想着既如此,便要麻烦你们一回。”
云众山正因伤了这手,可能要耽误一阵子,没有办法出去给人办货,本还在发愁这一帮兄弟这一阵子怕是要节衣缩食了。
所以周梨此举对他而言,真是那天降甘霖,当下也是欢喜,“大概要多少人你的事情,我这里必然是全力以赴的。”说罢用那没受伤的手一把将端木拉扯过来,“你别看他这一副大老粗的样子,雕花绣朵的活儿可不比那表哥差几分呢”
周梨还真没想到,端木会这门手艺,也是有些惊讶,“是真瞧不出来,端木大哥人不可貌相,如此那我这次可就一定要麻烦你了。正巧也是都给读书人住的,他们这些人多有讲究,到时候那门窗上,少不得是要有些花样的。”
端木叫她这样一夸,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傻笑起来,眼里刚才的火星子也不见了踪影,“阿梨妹子可放心,我做出来的花样,定然叫人喜欢。”
周梨又与云众山说了些旁的,不过是那头的院子长年累月荒废着,有些地方还要补一些花花草草,如今见他们这些人,也真是十八般武艺都会,便也是全然交托给了他们。
又提前管云众山这里预支了些银子,只说隔两日就拿图纸来,照着装潢就好了。
弘文馆附近的房屋小院,她给收拾出来,打算是按照自己后世的那些个小客栈装修的,各有主题,到时候任由那些个读书人怎样挑选,也能叫他们找到满意的风格。
且又可以合租和单租,反正厨房茅房是一样不差,十分方便。
这样即便是过了这院试热闹时间,闲暇时候也能租给旁人家居住。
云众山这边也是讲究人,哪怕和周梨相熟,但还是请了中间人来起了合约,一一写了个清楚,同周梨一起画了押,一式两份。
到时候做好了,周梨那头满意,再将尾款给付了。
从瓦市出来,香附只感慨道“哪个能想得到,他们这班人竟然反而比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要讲究规矩。”
“人不可貌相,若是能以衣辨人,那是要将多少衣冠禽兽错认为人了。”周梨说罢,想起云众山叫人暗害的事情,自己后来抽空暗地里细问了端木,不想竟然是自己最讨厌的清风书院,那心中就更是厌恶那边了。
昨儿还在河边小食肆听人说他们花了重金请外援,势必是要在这龙舟比赛上争一口气。却没想到气竟然是这般争的。
周梨心中厌恶清风书院,虽也想到了对付那非常之人,便要用非常手段,但却又想着自己断不能像是这般人一样无耻,如此和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呢
一时心里烦躁起来,也是没忍住骂了一回清风书院。
香附在一旁听着,也是安抚了她一回,“难怪人家愿意同真小人来往,也不喜欢这些个伪君子了。只不过这清风书院不磊落,推了个受伤的小姑娘出来,云众山那边也无可奈何,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憋屈气了。”
“是了,到底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不然真要将他们告到衙门里才是。”这事儿是越说越气,就烦这样背后使小手段的人。一时叫周梨想着这会儿去河边,摸黑把他们的龙舟给凿了底子。
但这事儿终归只是想了。
加上云众山受了伤,他们的队伍也不再去参加这龙舟比赛,她便也不大想去。
元氏那头也不主张去,去年七夕诗会的悲剧还历历在目呢因此是告诫着大家,“热闹归热闹,可是性命更是重要,衙门虽是早就派人去维持秩序了,但是人一多,什么都可能发生,咱还是在家里。或实在想出去玩的,到街上转一转便是了。”
说罢,也是大方地给每人一个香包和几个钱。
多少也算是过节了。
周梨没去,只将白亦初给的书翻起来。
说起来自打白亦初他们武庚书院和清风书院比赛开始,就没怎么翻书了,还要忙着整理弘文馆那边的装潢草稿,也是忙不过来。
好在莫元夕那几年的书没有白读,这个时候是能帮她提笔一二,减轻了一些负担。
只不过周梨见她写字已经有些生疏了,便道“要不你少再去厨房,改明儿找阿平哥请个厨娘来,你得了再将书本捡起来,字也练一练,往后也能多帮我一些。”
莫元夕虽是喜欢做些美食,但她更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
她的命是周梨和白亦初给的,所以她想过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他二人的身边,一直以来最怕的,也是哪日来了个人将自己代替了下去。
所以才兢兢业业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但周梨说的对,自己是识文断字的,那会做饭的女人多了去,会读书写字的却少之又少,如今周梨给自己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抓紧。
但又有些不自信,生怕自己做不好,叫周梨失望,“我有些怕自己做不好。”
周梨见她竟然还为这事儿担忧,不禁好笑“那有什么谁天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做便是那学走路也是要跌跌撞撞好一阵子呢我如今只问你,愿不愿意。”
周梨也没料想到,自己这手里的房子转来转去的,卖了不少,竟然也赚了些,眼下又便宜买了弘文馆那边的房屋,是真心想打理好的。
可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怎么也要找个人来帮忙,但男子总是不方便,所以有莫元夕这个现成的,自然情愿带她在身边。
“我自然是愿意。”莫元夕心里感激,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要给周梨磕头。
周梨许久不曾见她这动作了,着实给惊了一回,“你又发什么疯,可吓我一跳,千万别跪,咱姑娘家的膝盖也金贵着呢”
莫元夕只能生生顿住,这泼天的恩情又不知该如何道谢,最终这心里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那,那我以后势必是要为你肝脑涂地了,难得你在这茫茫人海里,就挑了我一个人。”
这话把周梨逗得笑了一回,“这话夸张了,真有那肝脑涂地的事,我也不敢叫你去上。你且好好学起来,将来挣了银子,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四处游历这山山水水,过快活日子。”
莫元夕从未想过嫁人的事情,尤其是一想到爹娘当初那帮娇养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送到别人的床上去给兄弟们谋前程。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心中就觉得恶心不已。
因此当下只接着周梨的话,“大江大河,我也想去看一看。”
周梨闻言,只塞给她一本游记,“你且瞧一瞧这个,保管你看了就恨不得马上长一双翅膀飞过去。”
那是武庚书院从前一位先生在外游历时候写下的,也是这西南的彩云州,只说那边处处花香鸟语,四季如春,还有一处蝴蝶泉,千千万万数不尽的各样蝴蝶飞舞在四周,美得胜过那天仙之境。
莫元夕听得她这般说,只接了过去,一手放下手中小毫,细细翻看起来。
周梨忙完见她看得认真,果然已经沉入了那个世界中,便起身出去。
厨房在元氏里煮饭,见了周梨过来,还不等周梨开口便道“我方才想了想,元夕识字,莫要叫她再继续围着这灶台了,喊她去帮你的忙,以后厨房的事情我来办。”
周梨听罢笑着抱起她的胳膊摇“你虽非我亲娘,却是和我心心相连,咱这是想到一处去了,只不过现在出去,旁人见了你少不得要喊你一声夫人,哪里能叫你整日也在这厨房里,回头便同阿平哥说一声,请他寻一个可靠的厨娘过来。”
她前面的话,可叫元氏心花怒放,“你除了不托生在我的肚子里,和我亲女儿是没有两样了。”又追忆起自己嫁过来的时候,周梨小小的一个在那襁褓里,跟她爹一般病恹恹的。
好多次元氏都不敢抱,生怕在自己怀里咽了气,那可怎么交代
不过听到周梨要雇厨娘,却又不愿意,“那如何使得,若是将咱家的卤菜配方传了出去,这周记卤菜可还要不要开了”
周梨听了她这话,倒是仔细考虑了几分。自家的卤菜虽不说是有多美味,但也是独具自己的风格,不然也不可能就只是因为公孙曜来买,能长存下来。
想了想,“既如此,那就签个死契,最好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在中也提前备注好,若咱家秘方被传了出去,拿她试问便是。你想着天底下哪个不惜命,如何能为了几两银子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而且又是无依无靠之人,没个什么亲人在乎,便是真有了那起了歹心的想要威胁她,也是无从下手。
元氏觉得可行,却是想着这般的人,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呢又想到今日端午没能过去送礼,左右是要去补上的,周梨的事情正方脸也是帮忙办了许多,便道“如此,你也不必去牙行找他了,明日我上他家里去,同他老娘说说话,顺道看一看芹娘。”
周梨一听,想着芹娘有了身子,三个月已经坐稳,便道“那我同你一起去,瞧一瞧芹娘姐。”
因想着芹娘向来喜欢吃零嘴,这些个干果什么的,好像对胎儿也不错,她晚上便收拾了不少装起来。
隔日吃过早饭,只叫香附帮忙把图纸送去城北给云众山他们,顺道也给那头带了些端午的节礼,虽就是些点心粽子,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也是一片心意。
这才同元氏一起去正方脸家中。
正方脸这个时辰,自是早就去了那牙行里,他老娘见着周梨和元氏,都欢喜不已,只忙着推媳妇儿来院子里,又是忙拿粽子点心的,还要去给重新煮茶。
不过元氏将她拉住了,“老姐姐,我们又不是什么外人,哪里要叫你这样兴师动众,快些坐下说说话。”
正方脸他老娘推辞不过,只得坐下,不好意思地给她们倒着刚才的那泡茶。
这端午才过,话题自然是离不开龙舟比赛。
这事儿周梨没关注,一早上起来又忙着,眼下才从正方脸老娘和芹娘口中得知,昨日比赛,官府的队伍照例是第一。
这肯定是没有什么悬念的,毕竟那知府大人和陈通判都跑去摇浆了,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和衙门对着干
但是第二名竟然是清风书院。
芹娘虽是没去,但也听邻舍和正方脸说了不少,只道“我家阿平说,原本报名参加的好几支队伍,昨日都忽然就退赛了,有知情的说,他们受了伤。不然的话,哪里能叫清风书院得了这第二名。”
周梨听得这话,一时想起了云众山的伤势,便想莫不是清风书院这次摊子铺得大,可不止是对云众山出手
惊讶之际,忙将云众山被暗算的事情道给大家。
听罢,一个个也是脸色惊恐,更是难以置信,一个读书育人的书院,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来
周梨也没想到本来以为他们只安排人暗算了云众山,没想到竟然自掘坟墓,害了好些人
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个个都愿意吃那哑巴亏吧
说了这些个闲话事情,方讲起家中要雇厨娘,只不过周梨这要求一提,芹娘都觉得有些难。但也是保证要让正方脸和哥哥帮忙找的。
又建议着,“若实在找不着这样可靠的,倒不如你们专门修个卤菜灶房出来,阿平不是隔壁卫家那头一直空闲着嘛,那灶房左右是闲置着的,给搬过去便是,到时候自家人操作,完事便上锁,如此也不怕什么人了。”
要说虽将卫家和自家的院子合二为一了,但大家都极少去那边,那头的房屋也都空闲着,最多是置放着一些杂物罢了。
如今听到芹娘这样讲来,元氏也是拍手觉得可行,“倒是忘记了,那头都是空闲着的。”
所以若真找不到周梨预想中的那种厨娘,也倒不用担心,大不了就将熬卤汁的大锅搬过去。
正经事情说完,周梨是想走的,但芹娘婆媳一定要留午饭,只好坐下来。
中午正方脸都是要回来陪老娘和媳妇吃饭的,自然也是同他碰了面。
一见了周梨就和她说,“北城那边一伙十方州搬迁来的人,烧了不少好炭火,虽不如那些雪花银一般的银丝碳,但一点多余的烟味都没有,今日到我们牙行来帮忙托卖,你可要试试”
说起来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可没有那样讲究,用的碳火都是自家灶火里挖出来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如今住到了这城里,家家户户都是窗明几净的,他们也不好像是从前在乡下那般过得马马虎虎,所以这烧炭也要讲究了,以免将屋子里熏得乌漆嘛黑的一片,有客人来也不好意思招待。
听到正方脸的话,“那感情好,你得空喊人送两筐到我家里去试试,若果真好往后便管他们要。”
吃过了午饭,她与元氏也是一起同正方脸告辞出门了。
芹娘本就因腿脚不便不爱出门,如今有了身孕,婆婆更是要日日守着她,是断然没得空去周家回礼的。
所以周梨他们走的时候,正方脸一家又塞了不少礼物到手里来。
好叫周梨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只与元氏笑道“咱们好像是来交还礼物一样。”
“人与人之间可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嘛。”又说那芹娘好福气,只盼着往后杜屏儿嫁了小韩大夫,也能过这般的好日子。
却忽然想着什么,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恼着,“一直以来,都忘记小韩大夫往后家里到底谁做主又到底还有多少人。”
从前是不知道小韩大夫是杜仪的朋友,所以真当他和叔伯决裂,才来这芦州安家落户的。
如今晓得了是因杜仪的缘故,才找了这么个幌子借口。
所以一时担心起来,这小韩大夫家中人口也不少,若是杜屏儿嫁了她,口不能言的怪病又没能治好,韩家若都是宽容心善的,倒不必有什么担心的,可但凡有一个刻薄的,那杜屏儿如何在那头立足
真真要过是受气包子了。
这事儿周梨也没想过,眼下听元氏这样说,也是担心起来。一面又庆幸,“好在还没正式订下,回头请了小韩大夫来家中,好生问一问,这是屏儿姐一辈子的事情,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摸清了他家里,也好才放心将姑娘嫁过去。”
“是了是了,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婚姻大事,的确是不能面皮薄,不然到时候难为嫁过去的姑娘过苦日子。”元氏说着,回了家里便直接挤到周秀珠的柜台里,和她商议起此事来。
周梨从正方脸家的回礼里给柳小八拿了几样,“阿平哥家给的,虽是不多,但大家尝一尝新鲜,回头你走的时候,也再到后院来,把你家的节礼也拿回去,免我跑一趟。”
柳小八接了她递来的几样小点心,拿在手里看了一回,“都是些甜的,我如今这样胖,还是少吃些。”又说那节礼,实在是没有必要,今日他拿了回去,明儿他婶婶也要叫他带回礼过来。
两手空空轻松来去不好,非得要叫他做一回苦劳工。
不过嘴上这般说,脸上却是带着笑,可见还是欢喜的。
而云众山他们,隔天一早便来了,打发了阿丘过来,也带了端午的回礼,还十分讲究地拿五彩线捆扎着。
亲手递给了周梨,便道“这会儿大家都在弘文馆那头,还要劳烦阿梨妹子你过去指点一番,好叫大家熟悉门路。”
周梨只让柳小八帮忙招呼他这里稍等,自己回了后院,换了一身轻便耐脏的衣裳,喊了香附准备一起去。
出来却不见了阿丘,柜台这里也没柳小八身影,正要询问却见人都在对面。
方走过去瞧,原来是阿叔将孙子送去了那武庚书院里读书,没想到书院果然是分文不要,他觉得这样终究是不好,哪里有白白占这便宜的。
想着周梨也是隔三差五往书院里送东西,便也是效仿着。
只是自家是做酒铺子的,总不好全送酒过去,那像是什么话因此也不知道怎么就访到那书院还养了猪,便弄来了不少酒糟,一早就雇来了马车,这会儿把柳小八请过去一起帮忙把酒糟搬到车板上去。
阿丘这大块头见了,自然是主动上去帮忙。
周梨晓得了,只笑道“阿叔有心了,如此可是要给书院节省了不少开支。”
阿叔笑得也欢喜,“我想好了,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一车过去,左右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也是要在里头吃喝,那猪到时候杀了他也有份儿,这就全当是给我孙子吃。”
这话把大家逗笑了一回,只是不晓得阿叔的孙子听了能否笑得出来,叫他爷把他比作猪了。
有阿丘帮忙,倒是下便搬好了,阿叔也关了门,和马车一起去了武庚书院。
周梨见此,忽想起他们去清风书院,人家开口就要他们每年给书院一百两纹银的事情。
便想着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区别的。
人家武庚书院不开口要,反而有人赶着送上去。
虽不是真金白银,但那也是要花银子买的心意。
她稍等了一回,阿丘就洗了手脸,便一起同她和香附去了弘文馆附近。
坦白地说,这弘文馆虽是每年秋天都要热闹一回的,但往昔里却是有些清冷了,街上所来往的,也都是那穿着长儒衫的读书人们,进出的也是那书斋笔墨铺子。
这样安安静静的地方,也叫阿丘下意识放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周梨自是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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