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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六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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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人这会儿几乎都到山里去了。

庄稼几乎都被晒没了,所以当柳地甲带着青壮年们进山寻水源,村里其他人也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去,准备在山里淘点吃的。

想着那田埂上的野草野菜虽然都被晒枯萎了,可山里树枝茂密,指不定那树根底下还有些绿草嫩芽呢

也是如此,村里就留了些老弱妇孺。

从花慧奶那房间的小窗户往外看去,正巧看到田坝里不知谁家的草垛子忽然燃起来了。

她是瘫了的,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呼喊。

周梨他们闻讯跑去,却也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能做一头牛两三个月口粮的一大堆草垛子就这样烧完了。

也庆幸离其他的远,这会儿又没风,不然真卷到村子里,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是第一回起火,早先村里人晓得了,还以为是孩子们顽皮,并未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当天半夜,田埂边上一个长满茅草的土坡上又燃起来,大家才意识到危险。

不过这个时候周梨和白亦初并不在村子里。他们自昨天送了兔肉干来,见着镇子上才短短些时日不见,就变了大样,心中也焦急。

那些粮食铺什么的,早就已经关了门。周秀珠隔壁王家夫妻也早就关了铺子,去了县里儿子家,一来是过年,二来是镇子上也缺水多日。

周秀珠的铺子虽还开着,但是三日不见一客上门,她和杜仪正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先给关起来,然后做出去乡下投靠周梨的样子。

不怪他们俩这样打算,而是这镇子上人多口杂,那赖皮二流子更是不少,早在几天前,镇子上就频繁有人家失窃。

被偷的也不是钱财,反而是粮食和水。

如此一来,不免是造成了镇子上老百姓的恐慌,也是那会儿,大半铺子都关了门。

周梨他们因为田坝上草垛子着火的事儿,来镇子上晚了些,所以晚上也歇在这里。

也是这一晚上,他们村里再度起了山火,这镇子上的米铺里,却被小偷光顾。

确切地说,是明目张胆地抢,原本只是几个小子偷偷进米铺,被发现后不但不怕,反而将掌柜的打了一顿。

那掌柜的呼救是喊来了人,只是喊来的人看到了粮食,哪里顾得上管掌柜,只和那几个小偷一般,拿东西装米。

他们是第二天早是听说的,都被吓得不轻,又暗自庆幸周秀珠这是桐油铺子,不然就她这样一个女人家,真是什么吃食铺子,早就被那些人光顾了。

杜仪一早上出去打听消息,大约去了个把时辰才回来,一进门就白着一张脸,“米铺的掌柜没了,镇子上好些人家现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去。”早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说米铺的掌柜昨晚阻拦小偷们挨了打。

没想到这会人就没了。

这吓得周秀珠顿时六神无主,急得朝周梨看去,“阿梨,咱们怎么办咱们也逃吧”镇子上已经缺水好几天了,她这些天都是靠着周梨此前让储存的水过日子。

周梨也想逃,毕竟这样的事情出了第一桩,上头没人管,那第二桩第三桩接二连三就来了。

天灾当前,命如草芥。

但是转头一想,他们这队伍,除了一个杜仪,几乎都是女人小孩子,能逃哪里去在那逃难大军里就是最末端。

而且他们其实并不缺吃的,粮食能吃一整年,现在不好解决的是水。

她看朝杜仪和白亦初,“你们两人怎么想”

白亦初的想法和周梨是一样的,他当时被人贩子带着走东跑西,不是没想过逃,人贩子左不过两三个大人,他们那些小孩子加起来十几二十人。

可是一次没成功过,反而每次都要遭受一次丧心病狂的毒打。

所以他几乎立即就想到了,这样的队伍在逃难队伍里,就是备受欺凌。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抗揍。可是阿梨不行,她前阵子才因为花慧的事情大病一场了呢

现在看着是没事,但元姨说,病了那许多日,哪里不伤根本更何况又是心病,须得好好养才能全好。

因此他马上就反对逃难,“大家都朝外逃,可谁晓得外面又是什么光景你们也不是没听说,不止咱们这镇子,是整个县城州府,甚至隔壁几个州府,这整个西南几乎都是如此,这也就是说,咱们这接下来要过的日子,和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且在路上还不可能带那么多粮食咱们的人也不占便宜。”

只怕都不等到那江南去,人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杜仪其实是想走的,一来也可以趁此机会到外面看看那广阔的天地。如果只带妹妹的话,他们应该是能熬到江南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就扔下周家姐妹,最艰难的时候,是周家姐妹朝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叫他这个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留下吧,阿初说得对,咱们这队伍都是妇孺,走在逃难路上太吃亏了。”而且树儿太小,不过两岁的孩子,整日赶路如何熬得过去

周秀珠见此,也歇了这个心思,“那就留下吧,也许大家都走了,这十里八乡的井都是咱的,我就不信全都干了,一天一瓢水都攒不到。”一面又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湛蓝天空的太阳,“兴许过两日,老天爷忽然想起这是冬天。”

断了跟着大部分一起逃难的心思,大家也坐下商量,最终决定先回周梨家。

等那头的粮食吃完了,再回这桐油铺子。

只不过这地窖出口,眼下得封死,不然若是真不见下雨,过一阵子只怕更乱,到时候大家饿极了,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只怕是挨家挨户找吃的。

也是说干就干,白亦初和杜仪马上就挽起袖子开始封地窖口。当天下午完工,周秀珠和周梨也早就收拾了行李,一行人便踩着暮色往桐树村去。

但其实也没什么行李,这见天都是炙热的太阳,这空气里满是燥热,大家左右就带了些金银细软和房约地契的,背着往乡下走。

不想着路上竟然遇到了村里不少村民。这一问才晓得,光是昨儿晚上到今天白天,就起了好几处山火,村子被整个大山包围,若真燃起来,指不定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加上柳地甲他们去山里找水源的队伍也回来了,不但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饿坏的猛兽,为此还折了两个人。

剩下的虽逃回来了,却是个个满身负伤。

也正是如此,村民们几乎没多做考虑,各家拿上能带的粮食,不能带的藏起来,挑着筐被着背篓,装好家什伙,带着媳妇孩子老人,就开始逃了。

见着周梨他们往回返,有那好心的劝着“别回了,你二叔一家带着你爷奶,中午就走了。你们现在回去,不过是白走一趟罢了。”

周梨有些意外,二叔家居然把爷奶都带上了。她谢过了村民们的好意,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也不知道元姨是不是急坏了。

路上又遇着几波村民。

等到那月上中天,他们也回了村里。

本是寂静之夜,可因为还有再收拾行李逃难的村民,整个村子显得人声鼎沸,鸡犬相鸣,好不热闹。

她家的灯火也还亮着,急急忙忙回了家,果然见着元氏还在,只不过家里却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脸上带着些青肿。

周梨见了,几乎就料到了是谁所为,愤怒地问道“是周玉宝他们”

元氏点头应着,不过却并不十分难过,“他们就翻走了两袋面粉,其他的什么都没找着。”

那是因为周梨和白亦初不放心,所以给提前藏好了。

周梨却心疼她,拉到灯下检查。元氏浑不在意,“我擦过药油了。”又见周秀珠娘三和杜仪兄妹都来了,便问,“咱们不跟着大家逃么”

“不走了,咱们就留在村里。”来的路上他们商量过了,村子被大山围着的确不安全,山上真着了火,他们就得遭殃,所以等明天就马上自己先把周边烧了,自己烧个隔离带出来。

到时候就算真起了山火,没有燃烧物,难不成那泥巴还能燃起来

只不过这一宿大家也没能睡好,只听得那院墙坎下面的路上,总有脚步声,还有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乒乓声,以及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声牲畜叫声。

反正周梨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整个梦里好像自己都在跟着逃难一般,等第二天被热醒过来,发现其实不过早上六点左右罢了。

这个时候村里打算走的也都走完了,原本热闹了一个夜晚的村子,这会儿反而显得十分寂静,周梨先去了花慧奶家,总觉得她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花慧爹身体不好,就剩下后娘带几个孩子,只怕不可能带她一起逃的。

可没想到花慧奶的床上却不见人影,她那屋里也不剩下什么东西,连被面都被拆了去,只剩下一丛破烂的棉絮堆在床边。

她心里诧异,竟然产生出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花慧奶被丢下。

又去奶奶家那边看了一回,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村里除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也就剩下受了伤的柳地甲和他的孙子柳小八。

柳地甲觉得自己伤势过重,跟着去也是拖累人,不如就在村里等死罢了,只是小八没了爹娘,不愿意跟着叔婶走,执意留下来照顾柳地甲。

也就是说,原本上百人的大村子,如今就只剩下周梨他们这里八口人家柳地甲祖孙俩。

总共十口人。

按照之前周梨和白亦初他们商议的计划,先统计水源,然后再按照人口分配。

如今柳地甲祖孙俩也在列,白亦初便将柳小八也喊来,两人跟着杜仪先将村里的水井都光顾一回。

一人下井,两个人在上头拉绳子。

至于周梨她们也没敢闲着,除了小树,其余的全部去河里。

但事实上河水肉眼可见地迅速干枯,这会儿只能在河里堆砌一个又一个的小坝,让河水积在一处。

可经过一天一夜,第二天去瞧,每一个小水坑里所攒出来的水,不过一二两罢了,那最小的葫芦瓢都舀不起来。

最后只能用棉花去吸出来,不然等日头上来,要不了多久就给晒没了。

好在水井算是争气,眼下一天一夜能取水一桶。但大家也不敢太浪费,除了煮饭和每日喝两口之外,都给存储起来。

毕竟这太阳还在,谁知道明天后,水井里还有没有水呢

每日大家的日常除了到处取水之外,就是围着村子自建隔离带,反正过得忙碌不已。

转眼过了五六天,周梨每日从花慧家门口过的时候,总觉得里头有股臭味散发出来。

那种臭味就好似死老鼠腐烂一般。

头一天隐隐闻到的时候,她和周秀珠都以为是死老鼠,可是没想到这味道越来越刺鼻,不是一只死老鼠能发出来的。

两人心中都诧异不已。

可是那天她进去瞧的时候,他们可一只鸡都没留下,听说连狗都给带走了。

今儿一早去河边取水回来,几十个小水坑,却连两斤陶罐的罐子都没装满,她抱着罐子走在前面,杜屏儿也愁眉苦脸地跟在后头。

到了花慧家附近,两人就条件反射地开始用袖子捂口鼻,想要快速越过,那臭味实在是叫人难以忍耐。

哪里想得到见天在那阴凉处睡觉的阿黄竟然出现在这里,朝着周梨喵呜了两声,就跳进了栅栏,然后在他们家茅坑口一直喵呜叫。

周梨不明所以,只见阿黄站在那里叫,觉得奇怪,“阿黄快回来”

但是阿黄却不但不动,那声音反而叫得诡异无比。听得周梨头皮发麻,只能忍着臭味,把罐子给杜屏儿,叫她先回去,然后自己进去喊阿黄。

也不知是不是周梨的错觉,她越是走近茅坑,就觉得那股子腐烂恶臭就越发浓郁了,几度叫她的鼻子有些失去嗅觉。

她快步走近,刚要弯腰抱发出怪叫声的阿黄离开,不想一低头,发现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苍蝇蛆虫。

乡下茅坑里不少见,尤其是这样的天。

但这也多得恐怖,她下意识地跳开,生怕那些蛆虫爬到自己的身上来,一面急切地喊着阿黄,“阿黄过来啊”

可阿黄仍旧原地不动,伸着脖子朝茅坑里叫唤。

她皱着眉头,一手捂着口鼻,只能退回栅栏旁边,从墙栅上抽朝一条竹篾,返回去将那茅坑前的麻布帘子挑起。

想要探一个究竟,怎叫阿黄守在这里发出这种恐怖的叫声。

不想着麻布帘子一挑开,周梨脸色瞬间变得刷白,一声难以控制的尖叫声从她喉咙里贯穿而出,直破云霄。

等着闻声赶来的众人到的时候,周梨已经瘫软在了一旁的地上,正剧烈地呕吐着。

阿黄担忧地围着她叫唤。

白亦初是最先赶来的,听到周梨的尖叫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忙用轻功赶来。

他一手将瘫软无力的周梨扶起,忧心地看着她面如土色的脸庞,“你怎么了”

周梨只觉得满腹的恶心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吐得泪眼朦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麻布帘子后面,“花慧花慧奶”

白亦初听不明白,只上前去一把掀起茅房的麻布帘子,顿时他也没忍住,转头开始干呕。

但其实两人更多的不是恶心,而是恐怖。

几乎已经全身腐烂的花慧奶就被扔在茅坑边的玉米壳上,乡下人家可讲究不得,擦屁股要么用那削好的竹片,要么就是这玉米壳。

所以村里大部份人家,玉米壳都堆在茅坑边上,就是为了上茅坑方便。

只是花慧奶虽然已经腐烂,全身布满了蛆虫,但她一个瘫痪的人,如何能从床上下来,爬到这玉米壳上呢而且那姿势十分怪异。

分明,分明就是被人

更何况,她那尸骨上还有几圈麻绳,虽然此刻是松垮地裹在身上,可不难看出,当时应该是将她捆住了。

浑身无力的周梨很快就被背了回去,整个人的手脚都一片冰凉,挑开麻布帘子的那一幕,始终是停留在她的眼前。

于是吐了一个下午。

等晚些的时候,听说元氏他们几个想办法将那尸骨弄出来,给裹上花慧奶床上的破棉絮,埋了。

白亦初坐在床头安慰她,“你也别太难过,此事与咱无关,要报应也到不到咱们的身上来。更何况天灾下自来人性恶态显露,这样的事情,不晓得那逃难路上还有多少呢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死就把自己气死一回吧”

周梨晓得,她以前读过的那书里,天灾之时易子而食的不在少数。

可是看书不过寥寥几个字罢了,但如今真正看到了这天灾的残酷和人性的黑暗暴露,她始终是觉得害怕又恐惧。两眼无神地看着白亦初,“阿初,你不会那样对我吧”

她问出这话,只因想着对比身体,自己体质始终不如白亦初好,真到了那一步,白亦初自己走,比带她这个拖油瓶好多了。

而且白亦初又会功夫,如果不带她,就算在这样干旱下去几个月,白亦初也死不了。

白亦初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抬手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也不管她吃痛得了龇牙咧嘴的,有些生气道“你脑子没病吧”

周梨伸手捂着脑门上被他弹得生疼的地方,却垂眸道“真到那时候,你自己活吧,别管我。”

“神经病。”白亦初却是异常不悦,骂了她一句,起身离开。

不多会儿杜屏儿和许青苗进来,两人虽被拦着没去看到花慧奶那惨状一幕,但见着想来胆大的周梨都被吓得成了这个样子,两人心中也害怕不已。

许青苗和周梨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杜屏儿只在一旁点头附和着,都在叫她赶紧好起来。

周梨倒也没那么矫情,只一夜第二天又活奔乱跳的了。她是怕是觉得恐惧,可白亦初说得对,这样的事情,那逃难的路上只怕数不胜数呢她难过得了许多当务之急,还是要活着,想办法弄水,只要有水,那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在家中。

可是天公不作美,老天爷似乎也将那最基本的怜悯之心给遗忘了,太阳依旧继续爬到了墙边的树梢上。

才不过早上卯时三刻,天已经热得没法了。

小树就穿了个褂子坐在廊下乘凉,见了她叫了一声小姨,然后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娘说小姨身体不好,今天在家休息,她带着姐姐和屏儿姨姨去河里取水。”然后问周梨好些了没。

周梨见他小脑袋上满是汗,接过他说里的蒲扇用力地扇着,“小姨没事了,姨奶奶呢田埂上去了么”

元氏这几日忙着挖草根,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草根都要给晒没了,这一锄头下去,尘土飞扬,的确有不少长得浅的草根都已经干枯了。

“嗯,听小八叔说,他爷爷也在挖。”小树回着,表示自己也想去。

不过他太小了,那太阳一会儿就能把他给晒中暑,哪里比得过大人能熬“你看家,小姨去替你挖。”

她看了看日头,最多也就能挖个一个时辰左右了。

当下找了锄头,也出了门去。

今天大家收回来的水更少了,已经有三口井彻底枯竭了,明天后天,只怕也会有水井不断枯竭。

水井都枯竭了,河里又还能取得多少水呢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晚上大家忧心忡忡聚在院子里商量。

杜仪提议,“要不我和阿初再进山找一找”

他所提的是柳地甲他们进山没找到的山洞和地下河。

周梨立即就给否决了,“不行,咱们缺水,山里不一样也缺水那些个野兽只怕将树根树皮都啃完了,你俩现在进去,不是送命么再有咱们如今没外面的消息,该得想办法去镇子上探一探。”

老百姓都大部份走完了,但也保不齐有那趁乱打劫的人。

谁晓得会不会跑到这村子里来,若是发现还有他们这些活人的话

她这一提醒,大家也都警惕起来,白亦初也是赞成周梨的话,“进山先不考虑,明日就辛苦阿仪哥和小八,我去镇子上看一眼。”

他会武功,一个人去来方便,真遇到人也方便躲方便逃。

大家分工明确,河里也几乎取不了多少水,周秀珠和周梨取完水就去跟元氏一起挖草根。

等烈日当头就都回来休息,保存体力。

说来其实不缺粮食,蔬菜也还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一边夹杂着些草根,不然那蔬菜吃完了,往后就吃干粮的话,对身体也不好,所以粮食蔬菜草根搭配,也方便着消化。

白亦初第二天天不亮就启程去了,他一走周梨一颗心就悬起来,加上中午的时候火烧坡那边又燃起来,明明火离他们很远,可是因为这灼热的烈日,仿佛那大火就在旁边炙烤一般,使得整个人都跟着热得不行。

好在那火往反方向燃,没朝村子这一头,可即便那火没来,从村里望过去,那田坝里也多了不少野兽。

阿黄整个下午都没睡觉,两只耳朵一直立起来,坐在墙头上瞪圆眼睛,但凡那田里的野兽朝村里靠近几分,它就喵呜叫几声。

周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担心白亦初了,尤其是确认过那些野兽里除了几只杂毛狼和一大群豺狼,就紧张的不行。

也亏得因为中午太阳实在炙热,大家受不住那烘烤早早回来了,不然只怕是要遭殃的。

大门狗洞都给堵上,为了以防万一那些豺狼爬树,墙外面的树也让杜仪赶紧砍了去。

狼和那一群豺狼在田坝里对峙了约莫个把时辰,最后以那些狼数量少而退开。

狼走了,只剩下这一群豺狼,似乎也将这整个村子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大摇大摆地进村了。

天一黑它们反而更活跃起来。

家里的墙垣检查过,那些豺狼不可能进来,可是他们闻到这里有人的气息,这会儿饿得绿了眼睛,可不像是以往那样就此放过,只怕是要蹲守在这墙外的。

这也就意味着周梨他们暂时不能去取水挖草根,白亦初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避开这些饥肠辘辘的豺狼。

夜深了,豺狼的叫声不断从墙垣四面八方传来,柳家那边也不知怎么现在如何

周梨有些后悔,早些时候该叫柳小八把他爷爷柳地甲一起带过来的,家里一帮女眷孩子都被那豺狼叫声吓得瑟瑟发抖,也不在院子里乘凉了,全都挤在一个房间里。

也就她和杜仪两人拿着刀围着墙根来回巡视着。

当然周梨也害怕,可是比起屋子里大家的安危,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约莫戌时二刻左右,外面的豺狼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撞门或是用爪子挠门,那声音实在不小,听得人头皮发麻。

周梨有些紧张,和杜仪两个人举着刀就守在门边了,想着若真叫这些豺狼冲进来,两人就乱刀砍。

这些豺狼多少是有些智商的,平日在山里的时候捕食那些大型猎物时,都是团体作案。

但如今他们显然是饿坏了,所以开始着急起来直接围在大门口。

它们攻不进来,但总是这样挠门撞门,大门总是有撑不住的时候,那声音又实在叫人心惊肉跳的。

周梨不愿意这样坐以待毙,只朝杜仪说了一声,自己进厨房去,烧了好大一锅滚烫的油,然后又来换杜仪去将铁锅一并给抬出来。

而她这会也喊了屋子里的元氏一起帮忙,搬了竹梯过来,辅佐杜仪慢慢爬上去,随后一锅滚烫的热油就直接朝门外泼去。

顿时滋滋声和豺狼凄厉的惨叫声齐齐传出,与此同时一股子带着油渣的香味从门缝里传进来。

杜仪还站在墙头上,手里抓着铁锅,他看着门口那些没来得及散开,被烫伤了在地上挣扎翻滚的豺狼,依稀可以看到那瞬间脱落下来的皮肉,到底觉得自己有几分残忍了,但随后一想,若是不杀了这些豺狼狗东西,到时候死的可就是他们了。

到底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开口凉气,不过随后立即压住心中的恐惧感,“跑了十来只,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下面的周梨闻言松了一口气,只叫他快些下来。

为了以防那些豺狼再卷土来报复,她找了锤子和钉子,在前后门上都加固了几分。

她这样忙前忙后的,杜仪到底不忍心,赶紧收整好心情跟着帮忙。

忙了大半宿,两人也不敢睡,只轮流着守到了天亮。

好不容易天亮了,今日那东方终于没有了鱼肚白,还黑沉沉的一片,看得周梨心中一喜,心想莫不是老天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冬天,要下雨了

便是周秀珠等人起来发现了,也都满怀期待地等着落雨。

可太阳是没出,天却有些凉起来,昨日才穿的夏衫今儿就遭不住,换了带着夹层的秋衣。

天也阴沉沉的,整个天空好似会忽然砸下来一般。

周梨爬上墙头看了几回,昨儿一锅热油下去,虽没有将那些豺狼马上烫死,但烫伤了七八只,加上它们挣扎露出血腥味儿,皮肉又成块脱落,到底是没能叫它们的同伴忍住。

这会儿大门口豺狼尸体一具没有,倒是远处零零落落有不少尸骨,门口就只剩下厚厚的一层油斑,这会儿天有凉意,已经凝结再一处了。

元氏在屋子里生了火,大家也都换上了厚衣裳。

等到傍晚的时候,白亦初终于回来了,见着门口的光景自然是紧张了一回,得知周梨用热油将豺狼驱赶,又烫伤了不少让他们自相残杀,松了一口气。

一面喝了周梨递过来的热面汤,便说起镇子上的消息。

“亏得咱们早前没留在镇子上,那些个没走的几乎都没了,尸体十步可见,满街都是熏天臭气,野狗昏鸦倒是随处可见。”白亦初检查了那些相对保存完好的尸体,发现被钝器所伤,加上每家每户几乎都大门敞开,屋里凌乱,只怕是有流民来此打劫过。

至于周秀珠那桐油铺子里,早叫那手贱的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周秀珠听到的时候,还是气得哭了一回,只不过旋即想,好歹大家性命还在,房子没了就没了,往后再慢慢攒钱盖起来就是了。

周梨起先想到那镇子上不可能太平,但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惨状,也是花了些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些流民暴徒,显然已经离开镇子了,那就意味着不会再来这藏在山窝窝里的桐树村了,也算是叫大家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现在他们面对的,也就是外面饥肠辘辘的野兽罢了。

因叫那豺狼围着,他们此前也没能出门,并不知道柳地甲祖孙那边什么情况。如今白亦初回来了,也是踩着轻功过去瞧了一回。

得知他们躲在那地窖里,水还够个天,也就折回身来。

只是天虽然没再出太阳,周梨他们也不敢出去了,山上还有野兽不断下来,白亦初出去这一趟,就看着有花豹子,所以这取水成了大问题。

为今之计,只能乞求老天爷快些下雨。

可等了两天,家里储存的水都快见了底,还是没半点下雨的意思,倒是温度急速下降,好似一下又回到了真正的寒冬腊月里。

可事实上算着日子,眼下已经是正月初十左右了。

水没了,村里还到处是凶猛野兽,除了白亦初能趁着这些野兽互相攻击的时候出去取点水,其余的人被困在家里寸步难行。

也好在早前储存的萝卜和南瓜不少,之前一直用蔬菜搭配草根,如今水不够,大家就开始啃萝卜补水。

转眼又过去了十来天,正月是过去了大半,但是仍旧不下雨,天也就是干冷,水井里倒是比出太阳那一阵出水多,可取水却成了大问题。

白亦初每日还要在柳家和这头来回,所以巡逻的事就落在了周梨他们的身上。

除了小树和白亦初,所有人都轮流巡逻。

一来是为了防备野兽,二来也是为了以防有人闯入村子,所以每日几乎周梨家的堂屋顶上,都有个穿得跟粽子一般的人坐在房脊上。

起先许青苗还有些怕高,可是现在天冷了,她觉得家里已经有个不能干活白吃白喝的小树了,自己就更要勤快些。

如果她不跟着换,那样寒凉的天气,谁经得住几个时辰她若跟着轮换,大家也能回来取暖。

所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她也成了其中一员。

当下周梨轮班,她胆子算是被强行练出来了,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房脊上,怀里抱着阿黄,眼睛朝着村口那黑暗的阴影中看去。

但凡有个移动的黑影,她立马就能辨别出来。

这些天野兽们大概也知道这墙是进不来的,算是放弃了。但是因为天气忽然降温,他们也没回到山上,反而就在村里的空房子中住下来。

也正是这样,取水的事情仍旧在白亦初一个人的身上。

好在这两人,家里的那口井冒水逐渐多起来,想来照着这样下去,不过十来天,白亦初就不用冒险出去了。

周梨正想着,忽然像是看到了村口那阴影中有东西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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