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嫁娶(1 / 2)
婚礼,昏礼,论理是在黄昏后进行的。
只是作为新娘子,天不亮,周扶疏就被从床上撕起来左描右画的,还夹杂一堆堆的吉祥话,周扶疏坐在那里默默听着,心里想这样梳头发的活想必不是谁都能做的,这些吉祥话又流利又顺口,让她来恐怕说不了那么好。
梳好了头发,一只又一只的钗环往头上扎,她在周家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姐姐妆奁之外的地方见到这样多的珍贵首饰,心中的不确定感,让周扶疏觉得自己成了这些珍贵首饰的展示台。
“啊,二小姐这样天姿国色,以后和姑爷比必定是会长长久久的。”
“我就说扶疏,从小就是有福气的孩子,你看看,果然不假。”
周扶疏小小的闺房里现在挤满了人,都是平时不太见的亲戚,可能姐姐常见,她是不太常见的,这些姑姑婶婶的口中一句又一句的吉祥哈,是不用周扶疏去回答的。
但是她听得很新鲜,往日说他愚笨木讷,福气浅薄,和姐姐是云泥之别的刻薄口舌,竟然也能吐出这样的奉承话。
周扶疏恍惚记得有人曾和她说过的,人生就两幅面孔,初听时不解其意,今日方才见到真谛。
虽然她起的早,但是化好妆,听完那些吉祥话,再做些零碎的准备,略作片刻也就差不多了。
迎亲的队伍也就吹吹打打的上门了,那些人周扶疏一个也不认得,但是想来不是小人物。
单看他们进周家门,如入无人之境,没几个敢拦就明白了。
顾怀珏向来是适合红色的,今日的婚服图样繁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器宇不凡。
周扶疏被领着进入正堂的时候,就见他在堂下清凌凌的立着,本来以为按照上次的态度,顾怀珏怎么也要给他们一点脸色看看的,不想他确实眉眼舒展,还能看出几分笑意。
要不是上次见面,她都猜不出他对这桩婚事这样的不满意。
女儿出嫁,向来父母是要训诫几句的,周要机打心底里更满意崔明治这个女婿,再想想被挖走的那些嫁妆,本来就稀薄的父女情分,就更浅薄了,他实在乐不出来,又不是什么胸藏锦绣的秀才人物,干巴巴的说了几句样子话,便算是训诫了。
周要机这个亲爹都没什么好说的,白氏这个后娘就更没话了,只是拿着帕子沾了沾那点鳄鱼泪,诉说一下不舍,再说几句吉利话。
拜别之后便被不知是谁引着往门口走,不过走了几步,那人就缓下步伐,轻声提醒,“二小姐,您该哭嫁啦,哭的越凶,日子过得越红火。”
“啊?”周扶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实在哭不出来。
那人也算是见过几场婚事了,新娘子一滴眼泪也不落的还是第一次,见周扶疏还是没有哭意,无奈引导两句,“您想想国公爷,想想夫人。”
周扶疏想到周要机,便是更加哭不出了。
她生母出身江南,小周扶疏生到五岁也不曾见过外祖一家,她伏在母亲的膝头,问,“娘亲的娘亲又在哪里呢?”
那时候的母亲好像已经有些憔悴了,她抚着小周扶疏的头说,“妇人出嫁,便和投了新胎一般,和从前的父母亲眷不再是一家人了。”
“那囡囡不要嫁人,囡囡要一辈子和母亲在一起。”
时间太过久远,那段对话发生时后的表情和动作,周扶疏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这句话吓得嚎啕大哭,那时候母亲好像是同她说,“囡囡是我的宝贝,嫁人了也是我的宝贝。”
现在她嫁人了,从前她害怕的那句“妇人出嫁,便和投了新胎一般,和从前的父母亲眷不再是一家人了。”竟然也成了她成婚的盼望。
想到日后便与这个周家无甚联系了,周扶疏几乎要笑出来。
只是周围一层一层的眼睛看着,还是要哭泣几声做做样子,幸好周扶疏用面扇遮住脸庞,没能能窥探到后面,她假装啼哭两声。
到了门口,又被不知道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哥哥背上了轿。
周扶疏是没有嫡亲哥哥的,秦国公府连着生了四个女儿,才在周要机人到中年的时候接下了一个金疙瘩,现在这个弟弟才不过五岁,还不到周扶疏腰。
不是什么亲兄弟,自然也没话可说,把周扶疏放进轿子,轿子一晃动,周扶疏知道是启程了。
她把手中的扇子放下,这么半天,举得她手都有些发酸了,放下也能松快松快。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满目的红色。
周扶疏上轿之前隔着扇子偷偷向外观望了一下,那轿子外面看起来已然是不凡,本以为这婚事这样仓促,外面装装样子便也罢了,不想里面也是描金绘彩,珠翠妆点,周扶疏想着摸了摸身下的软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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