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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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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塔雪山在北域王廷西侧,山巅的雪水蜿蜒向下,汇聚成穆尔勒河,穆尔勒河自西向东流经北域三十六部,沿途风光殊异。

浩荡的冬风一起,吹得马蹄下的雪片翩跹,淌着万里冰封的河流,越过融金而落的黄沙大漠,在天寒秋冻的城镇里落脚。

祝珩握着缰绳,思绪已随风远去,飘回了烟雨朦胧的南秦大都。

祝珩的骑术是祝子熹手把手教的,佛寺远居山中,无从取乐,祝子熹整日里对着奶娃娃祝珩,小舅舅当得跟小爹爹似的,在祝珩还没断奶的时候,他就写下了十几页的计划,势要将长姐留下的独苗苗培养得文武双全。

后来因为祝珩体弱多病,计划减了又减,武的方面只剩下骑术。

专而精,祝珩很少骑马,但骑术可圈可点。

祝珩双手绕过燕暮寒的腰身,绷直的肩背仿若绕丝琴弦,在马蹄声的映衬下弹出一曲铁骨铮铮。

恐怕没人会相信,这纵马踏过河川的不羁儿郎会是南秦病歪歪的六皇子。

马背上的祝珩神采飞扬,是燕暮寒没有见过的模样,他心如擂鼓,为发现了祝珩新的一面而感到窃喜。

“将军觉得我的骑术如何?”

对他,燕暮寒向来不吝夸奖:“精湛。”

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多谢。”祝珩拉住缰绳,放慢速度,“我的骑术是舅舅教的,他是位好师父,我当时不喜欢学,他便千方百计地哄着我,为此还说过很多荒唐的话。”

燕暮寒来了兴趣,关于祝珩的一切他都不想错过:“什么话?”

金色的头发扑在脸上,痒痒的,祝珩眯着眼笑了声:“他说学会了骑马,日后才能带心爱的人私奔。”

沿着穆尔勒河骑行,气流裹挟着冰面上的寒气扑来,刮得燕暮寒耳根都红了:“你,你带过,别人吗?”

祝珩偏了偏头,越过燕暮寒的肩膀,看着远处巍峨连绵的雪山,恍然间有种他真的和燕暮寒私奔了的错觉。

不过南秦皇子与北域将军是家国仇敌,如若相恋,恐怕比男子与男子还要招人口舌。

燕暮寒久等不到答案,急切追问:“有吗?”

“这是我第一次带人同骑。”祝珩单手握住缰绳,揽住他的腰往后一按,“坐好,我们要快点赶路了,驾!”

从侧面看,祝珩将燕暮寒紧紧抱在怀里,胸膛贴着后背。

要想统帅大军,除了要有手腕,还要有一副强健的体魄。燕暮寒不是狼崽子,是一头成熟的狼,浑身上下充满了爆发力,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祝珩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无暇顾及,他正在想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燕暮寒的腰很细。

北域的武将身高体壮,将士们崇尚穆尔坎那样的虎背熊腰,而燕暮寒肩宽腰窄腿长,更符合南秦与东昭、迦兰等国的审美,也无怪迦兰王女会在一众儿郎里挑中他。

祝珩借着揽缰绳的的名义丈量了一下,他一条胳膊就能揽过燕暮寒的腰。

因为他的触碰,燕暮寒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祝珩无声地勾了勾唇,故意往回收了收胳膊,正好将人圈在怀里。

“我……”

祝珩低下头,靠在燕暮寒的肩膀上,几乎能听到他狂躁的心跳声:“嗯?你说什么?”

燕暮寒面色迟疑,行房之后要注意休息,骑马耗费心力,他怕祝珩的身体受不住。

可让他离开祝珩的怀抱,他又不舍得。

这样近的距离,祝珩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

是不愿意被抱着吗?

原本也只是想逗逗燕暮寒,祝珩不想强人所难,往后仰了仰身子,拉开距离。

身后的呼吸热气被疾风取代,燕暮寒满心苦闷。

怎么不抱了?

神明要放在遥远的地方供奉,再加上延塔雪山上时常有狼群出没,是故山下没有人居住,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放眼望去尽是苍茫的白色。

“吁——”

燕暮寒手臂一展,揽着祝珩的腰,直接将他抱到了身前:“上山,我来。”

祝珩吓了一跳:“要上山吗?”

“上面,更好看,你会喜欢。”无意中碰到祝珩冰冷的指尖,燕暮寒皱了皱眉头,“你,冷吗?”

南秦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雪,祝珩的身体又差,肯定是受不住的。

燕暮寒暗自懊恼自己考虑不周,将祝珩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回去准备,手套,给你。”

冷倒是不冷的,只是祝珩从小体寒,稍一见风手脚就没有热乎气,用他那群相看两厌的兄弟姐妹的话来形容,就跟死人尸体似的。

没有人愿意触碰尸体,即使亲近如祝子熹和明心,也只是嘱咐他注意保暖。

祝珩活了二十年,会握住他的手一点点焐热的人只有燕暮寒。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感动是会要人命的大忌。

祝珩试着往后抽出手:“我不冷,手一直是凉的,暖和不过来。”

按照燕暮寒羞怯的个性,应该顺着台阶松开手,祝珩是这样以为的,可燕暮寒真的这样做后,不知为何,他又有一丝失落。

“转过来。”

燕暮寒也不废话,直接去抬祝珩的腿,将他转了个面,两人面对面,然后解开外袍,用衣服裹住祝珩:“这样,没有风,暖和。”

燕暮寒火旺体热,从小在雪山上摸爬滚打,昨天还被罚了百盏请罪酒,要是常人早就病倒了,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薄薄的里衣被扯开了一点,祝珩的脸直接贴到了温热的皮肤上,他思绪大乱,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好烫。

如同抱了一个会持续发热的人形汤婆子,烫得他脸和脖颈都热起来,只不过这个汤婆子一点都不香,反而散发出冰冷尖锐的血腥味道。

……血?

祝珩又嗅了两下,确认是血腥气无疑,燕暮寒昨晚还好好的,一大早去哪里受了伤?

王廷城中戒备森严,燕暮寒是战功赫赫的南征将军,如果被刺杀消息早就传开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这伤是必须受的惩罚。

祝珩眯了眯眼睛,心中迅速列出了人选。

燕暮寒是长公主一手提拔,长公主和王上是亲兄妹,北域和迦兰一样,并非只有男子可以继承王位,长公主在王廷之中也手握重权。

眼下燕暮寒身负一十二城的战绩,又执掌着王廷的兵马,风头正盛,其他部族的首领犯不上在这时得罪他,能罚他的只有两人:王上与长公主。

一个是北域之主,一个是和燕暮寒关系紧密利害深重的长公主。

看来燕暮寒在北域的日子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好过。

上山的路不好走,速度渐渐慢下来,风声和马蹄声停歇,其他声音被衬得更为响亮。

“坐得有点累,下马走走吧。”

燕暮寒不想放开他:“你可以睡,我会,叫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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