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我知道的。”她拉着张随随快速进屋。
“我觉得……”张随随出声,“男神怎么这么关心你。”
“朋友嘛。”常善善换下骑行服。
张随随不知道谢昶是不是对他所有朋友都这么关心,尤其是对女性朋友这么关心。或许谢昶就是这么体贴的人?
常善善挥挥手,提醒道:“你快换衣服,衣服换了,赶紧做拉伸运动。”
为了缓解酸痛,远离伤痛,骑行前后都得做拉伸运动。
深夜。
常善善饿着肚子醒来。饥饿感像硫酸一样灼烧她的胃部。她摸出手机。
凌晨两点。
晚饭她没吃多少。现在饿得饥火烧肠。轻手轻脚起床,掏出背包里的牛肉干吃了几块,还是不解饿。
她走出房间。和守夜的民宿老板说清楚情况后,老板豪爽地将厨房借给了她。
苕粉加水搅拌成浆,土豆切成细丝,腊肉切成细丝,将土豆丝和腊肉放进苕粉浆里滚一圈。
锅里放猪油,热得“滋啦”响时,把裹了苕粉浆的土豆丝和腊肉丝放进锅里爆炒。
用锅铲将锅里的东西分成成一团一团的粉坨坨。透明莹润的苕粉像棉花一样蓬松起来,里面夹杂着土豆丝和腊肉丝。
一团一团的苕粉坨煎出焦黄的锅巴,起锅。
她闻闻香喷喷的苕粉坨坨,端碗走出厨房。
夜风习习,月色盈盈,星光熠熠。常善善抬首望天。略一思忖,她端着碗径直走上天台。
天台离夜空更近,夜景更美。
一进天台,就闻到浓郁的花香。天台周围种满了花。月光落在似锦繁花间,花瓣芬芳馥郁,莹莹发亮。
常善善深深一呼吸,抬腿往前走时,神色一凝。
左前方,天台围墙上,坐着一个人。
挺拔的身形,宽肩窄腰,熟悉的身形让常善善一眼认出他。
是谢昶。
他坐在围墙上,微微垂头。夜风吹着他的额发,月光模糊他的侧脸。
一种浓重的,强烈的疲倦麻木和颓废感在他周身萦绕。仿佛即将达到某种临界点,稍微往前一推,他的身体就会崩裂开。
常善善愣了一下。
她见到的谢昶,似乎总是明亮的,充满灼灼阳光,充满朝气的样子。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昶。
他的每一寸皮肤上,似乎都笼罩着如夜色般黑郁的颓废与阴郁,仿佛是很疲惫,很累,累到麻木,像一只累到快要四分五裂、灰飞烟灭的游魂。
一阵风忽然吹了过来。
围墙上,谢昶的身体微微摇动,摇摇欲坠。
常善善这才意识到,他坐在天台围墙上,很危险。然而他仿佛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任由身体摇摇欲坠。
疾步上前,她喊道:“谢昶。”
谢昶慢慢转过头,眼帘眨微动,“是你。”
刹那间,他周身浓重强烈的疲惫麻木和颓废感荡然无存。他微微扬唇,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明朗朝气的模样。
常善善怔了怔。
她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很危险的,快下来。”
“不用担心,没事。”他岿然不动。
她说:“谢昶,下来吧,很危险的。”
她向他伸出手。
他看向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因为长期练厨艺,指间有薄茧。
月光,星光,天台上昏黄的灯光,尽数落在她带着薄茧的手掌上。
她说:“谢昶,下来吧。”
谢昶看着她手上汇聚的光。她手上汇聚的光,比白日阳光还要明烈。
缓缓伸手,他握住她的手。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拉,将他拉下来。
将谢昶拉下来后,常善善松气,“这么晚了,睡不着吗?”
“嗯。”
“你……好像很累,要不要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她端起放在一边的碗,说:“我做了好吃的,要不要吃点?”
碗里的苕粉一坨一坨地卷着腊肉和土豆丝,香喷喷地冒着气儿。
谢昶微微偏头,打量碗里的东西,“这是?”
“苕粉坨坨,用苕粉,呃,就是红薯粉和腊肉土豆丝裹成的坨坨,你尝尝,很好吃的。”
谢昶从善如流,吃了一口。
苕粉坨坨外面焦脆的锅巴裂开,蓬软的苕粉和香香的土豆丝涌入口中。咀嚼时,里面渗进的猪油恰到好处的散发出油而不腻的油香。
整个苕粉坨坨蓬松弹牙,外脆内软,咸鲜可口,腊香十足,食之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谢昶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神色微怔。
“怎么样?”
“很好吃。”又他夹起一块苕粉坨坨,“这是哪里的菜?”
“我妈妈老家那边的菜,方言就叫苕粉坨坨。”她把碗塞到他手里,“给,都给你吃。”
“那你呢?”
“我等会儿再去做一点。”
谢昶坐到地上,背靠围墙。他冲着常善善拍拍他身侧的地面,“一起吃吧。”
常善善坐到他身侧,从他手里拿过一只筷子。
用筷子插了一个苕粉坨坨,她轻轻啃了一口,“我可喜欢吃苕粉坨坨了。苕粉,腊肉和土豆丝搭配在一起,苕粉和土豆丝的清甜可以抵冲稀释腊肉过度的咸味,而腊肉的咸味可以可以给苕粉和土豆丝提鲜增香,不至于让苕粉和土豆丝吃起来味道很寡淡。”
“腊肉的油包裹苕粉土豆丝,土豆丝和苕粉被油煎炒出锅巴,酥脆的油焦味里透着浓郁的肉鲜,这几样食材搭配在一起,各自发挥自身的优点,又互相补充缺点,还有……”常善善滔滔不绝地说道,“九成熟的土豆丝和苕粉腊肉裹在一起煎炒最香……”
她越说越来劲,滔滔不绝,话语若美玉的碎末,纷纷扬扬洒落。
颊边甜甜的梨涡深陷下去,瞳仁也越来越亮,像摇碎的满天星,又像是被春水浇过的宝石,明净欲滴,清透发亮。
谢昶一眨不眨,看着滔滔不绝的她。
“对了,谢昶,你不是喜欢吃腊肠吗?腊肠可以代替腊肉做苕粉坨坨的,味道可能有点不一样,但是应该也会非常好吃。”说着她蠢蠢欲动,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下次我试试用腊肠做苕粉坨坨。”
“我可以尝尝你用腊肠做的苕粉坨坨吗?”
“当然可以,下次做了给你吃。”她擦擦嘴角的油花,“八分瘦二分肥的腊肠炒到肥肉流油,肥油渗进苕粉和土豆丝里……”
“再搭配上醪糟,醪糟的甘醇和腊肠的烟熏味会碰撞出一种很独特的风味……”常善善吸溜一下口水。
听到她的话,谢昶的喉结微微动。随之他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晚上没吃多少,饿醒了。”
谢昶没再夹苕粉坨坨,他把碗放回常善善手里。
“你妈妈是哪里人?”
“重庆人。”
“我去过重庆,从朝城骑行到重庆。”
常善善讶然,“从朝城骑行到重庆?朝城离重庆很远的,你用了多长时间?”
“十天。”
正常骑行速度从朝城骑行到重庆大概需要半个月。他居然只用了十天。
“哇!”常善善转过脸,“你好厉害!”
大抵是觉得夸得还不够真诚,她放下碗筷,竖起两个大拇指,“好厉害!”
她咧着嘴,眼睛弯成月牙,颊边深陷笑窝。淡淡的月光晕染她颊边的笑容,像是给她的笑容刷上了一层银辉。
谢昶看着她。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常善善挥挥手,“谢昶?”
纤长卷翘的睫毛似蝴蝶翅膀一样掀起来,他说:“常善善,你有喜欢的————”
“哎呀!”常善善拍脑袋,“我好像忘了锁房间门!”
“我得先回去了。”她再次把碗塞到谢昶手里,“我吃饱了,剩下的都给你,吃完记得把碗放到厨房,拜拜!”
常善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台门口。
谢昶凝望她离开的方向。
不知多久过去,一阵凉风吹来。他低头,将已经冷却的苕粉坨坨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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