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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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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起来其实跟鳝鱼没什么区别,只是肉更紧密。

段圆圆想到是蛇,知道吃起来香看到还是怕,吃了一块就不吃了。

段家剩饭是要挨打的,裕哥儿一看姐姐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想吃!于是熟门熟路地要分段圆圆碗里的羹。这活儿从小就是他干!

宁家吃不完就丢,怎么可能分剩饭,老太太知道还不得把桌子掀了。

宁宣面不改色地接过段圆圆的蛇羹一口口吃了,还对段裕笑:“你喜欢吃这个,改天我让人买点儿家养的,给你做好了送到学里去。”

段太太一脸欣慰地看着丈夫感叹,裕哥儿跟女婿关系真好啊。

谁跟他关系好?不要脸!

段裕吃了饭气冲冲地走了。

饭桌上段太太还在说裕哥儿的事。

段小弟裕哥儿已经十三岁,还在学里念书,段太太想给他议亲,特意问问宁宣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乡里的姑娘跟段家都沾亲带故,见面都是老熟人,结亲怪别扭的,而且她想给儿子找个书香门第,以后能有些帮扶。

段圆圆一看这萝卜头都还没开始变声,觉得太小了。

段太太瞪她:“你议亲的时候路都还不会走呢!”

段圆圆一噎,只能低头吃糕。

宁宣很维护小表妹面子没笑,喝着茶问起裕哥儿功课。

段太太这个还是很自豪的,裕哥儿念书很用功,半是甜蜜半是忧地道:“先生今春就让他准备明年的秀才试,就是这孩子性子跳脱,经常胡作非为,我真怕他在考场跟官儿打起来!”

这才想让他先成家把性子定下来。

段圆圆觉得人生大事还是要问本人,她端着一盘子糖核桃,走到书房问练字的裕哥儿:“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有的话姐给你去看看。”

裕哥儿对这个姐姐很好,尤其这几年姐姐性子变了,经常带自己出门玩儿就更好了,对她说知心话也不是不行。

段圆圆还在愁要是他看上了怎么办,他还这么小连自己的人生都还不能负责,怎么可能成亲就能定下来了?

就听见裕哥儿很神气地说:“我才不想呢!跟女孩子有什么好玩儿的?”

他志不在绵县!

段老太爷端着碗稀饭在门外竖着耳朵偷听,差点没呛个好歹,扭头就跟儿媳妇儿道:“人十三,狗都烦。估计还没姑娘瞧得上他呢!这就嫌上了。”以他老人家高见,还是率先做好光棍五十年的准备比较妥当。

段太太捏着帕子看着公公跺脚:“翁翁!这也是能胡说的?这万一叫你给说中了,老段家可就绝后了!”

段老太爷更乐:“没事,我又活不到他死!家破人亡的场面我也瞧不着!”还宽慰她:“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办吧,没准儿以后做了高官能娶京城媳妇儿呢?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段太太不是眼皮子浅的人,虽然现在她儿子只是个童生!但那是京城高官,万一呢?她可耻地被老太爷画的饼说动了。

下午宁宣陪着段老爷打牌。

段老爷子和裕哥儿带着段圆圆到处溜达,看他们家的收成,今年有灾稻子收得不好,但他们家不靠地里吃饭,所以只伤根毫毛。

老爷子是在让她放心,段圆圆明白。

几个人走得一脚的泥巴,段老爷子指着一片田很宝贝地跟她说,家里给她种了几十亩甜菜只受了轻伤,明年全做成糖给她带走当嫁妆,估计能有上百斤。

这朝经济还算发达,段圆圆推测跟明清时期差不多,但糖还是很金贵的东西,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吃得起好糖。

不过段家穷也是比着宁家来,不缺糖,好端端的家里给她种糖干什么?

段老太爷很自豪地跟她说:“这个是全家给你种的福根,你爹你娘也下地干活了,够你一辈子甜滋滋的!”

段圆圆差点被说得掉眼泪,她真想一辈子留在段家,抱着老太爷不撒手,但是她不敢问能不能不嫁。

莫说被宁宣知道了会怎么样,估计段家人听到了都会吓到给她灌符水。

而且她这次回来也发现,段老太太跟她已经不亲了。她的白糖罐子在乡里小孩儿手里,以前她存的白糖都第一个给自己吃。今年她去宁家久,老太太见不着她,久而久之就跟别人亲了。

段圆圆酸溜溜地跟段太爷说:“以后我走了,家里就没人记得我了。”

段老太爷精明得很,说到甜就听见圆圆说这话,叹了一声道:“几个糖也要吃醋,越大越醋罐子了!”话这么说,老爷子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往地里走。他打牌输得溜光,家里谁也不给他拿钱,只能捏着胡子道:“走,咱们烤红薯吃去。”

于是带着两姐弟在田里拔了几根红薯藤,在地上挖洞,裕哥儿给他打下手在里头铺鹅卵石烧热,再放上挖出来的小红薯放在里头跟树叶一起烧。

段圆圆都闻到香了才想起来问:“这个是我们家的地吗?我怎么记得这是村长的呢?”

段老太爷笑:“没事,不值几个钱,让你老子赔不就得了。他败家儿子还差这一桩事?”再说他还有千金计,保准段圆圆挨不着骂。

只是段老太爷是富贵堆出来的人,最后烤出来红薯还有点生,吃了有点涩口。

裕哥儿吃了一口就想吐,段老太爷洞如观火,立马催他:“咽下去,你是读书人,不能浪费粮食。”

裕哥儿:“书上说要尊老爱幼孔融让梨。”

他想让给爷爷或者让给姐姐,气得段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地骂。

段圆圆剥开不算红也不甜的红薯,咬了口半生不熟的芯,心里一下就平衡了。

有这口涩红薯,她就知道家在哪儿。

祖孙三人囫囵吃了个肚饱,回家就看到村长媳妇儿在门口跟段太太要钱:“没拳头大的红薯,裕哥儿也下得去这毒手!”说完还把扯断的红薯藤给段太太看。

段太太不信,这事儿阖家也就两个老男人干得出来。

结果就瞧见祖孙三人摸着肚皮站在巷子口。

老爷子胡子上都是泥巴。段圆圆给他指指问:“爷爷,你的千金计呢?”

老爷子干笑两声,抢过剩下的红薯就往裕哥儿怀里一丢,拉着她就跑,还道:“乖孙儿,记好了,什么时候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裕哥儿张开嘴巴想反驳,老爷子就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我是你爹的爹,你反抗我你还想继承这个家?”

裕哥儿道:“我还是你儿子的儿子呢,我爹四十年继承人都当了,他都不急我着什么急?”

段圆圆看着老爷子高高举起的手,叹,这下这孩子就是铜皮铁骨做的,也要被这一巴掌扇在地上。

段太太眼疾手快地赶过来拉住儿子,她心知肚明,三个人一个都跑不了,只女儿十五岁了,不能骂,另一个人是公公,不敢骂,只能拧住儿子的耳朵,替他抗下雷霆一击,先发火:“都是你干的好事!”

裕哥儿非常冤枉,但一个是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归西的爷爷,一个是即将出嫁的姐姐,说谁坏话都落实了他不仁不义不孝不悌。

最后还是被娘按着,点头哈腰地跟村长媳妇儿道歉,连零花钱都赔了苗子才苦哈哈地从后门回家。

宁宣看他荷包空空,想到早上这小子一点也不尊敬姐夫,故意姿态优雅地弯腰,轻轻在他耳边说:“哦豁。”

巷子里跟着爹娘走了二里地悄悄来瞧裕哥儿的小姑娘,还没看清楚人,就又被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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