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他下意识的这一声“霍叔叔”叫得男人浑身都舒坦。霍屿偏头看他,笑问:“又见面了,小沅。”
方沅收起意外神色,淡淡“嗯”了一声。
霍屿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冷淡似的:“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方沅说:“等人。”
霍屿笑着看他,正要再说些什么,眼珠忽然微微一转,看向青年的身后。
方沅回头,看见气质温润的青年手里拎着米线走过来,目光掠过车里的男人,就看向他,温声唤:“阿沅,米线好了。”
方沅接过米线,没给两人做介绍,只回头和霍屿略一点头:“稍等。”随后便与沈青让往旁边走了几步,问他:“你怎么回去?”
沈青让从他身后的车子上收回视线,想说我先送你去医院,可又怕青年嫌他纠缠烦人,只好说:“我坐公交回去。”
方沅就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沈青让眼神有些暗淡,转身欲走,还是低声问了句:“那人是谁?”
他知道方沅在京城里除了弟弟没有家人,社交范围基本上也都在校内打转,又从哪里认识了这么一个开兰博基尼的成年男人?
他也不是不曾听闻学校里一些年轻学生会傍大款的传言,何况他的小师弟又生的那样好看,就是他品行端,也架不住别人心眼坏。他不放心。
可方沅神色坦然,只说:“他是我一位长辈,我叫叔叔的。”
他不肯多说,沈青让也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方沅目送他走远,一回头,却看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暗紫色衬衫挽着袖子,解开了三颗纽扣,暮色里满身不羁的风流,正手插兜里在车身上靠着,眼神戏谑地瞧着他:“这么舍不得,是你男朋友?”
方沅浅浅皱了下眉,没搭理他这句话。他拎着米线后退一步,语气平平地道:“如果您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霍屿在身后叫他,“你去哪儿,叔叔送你?”
方沅回头,冷淡地一颔首:“不敢麻烦,谢谢……霍叔叔。”
霍屿觉得他每次冷着一张漂亮的脸叫霍叔叔的时候都特别有意思。他挑了下眉,笑吟吟地拉开车门:“这怎么能是麻烦?上车吧。”
他这么慈和,完全没有半点长辈架子,方沅看了他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就只好慢吞吞地过去了。
霍屿眼中笑意加深,帮他阖好车门。
“砰”的一声驾驶座车门关上,霍屿问青年:“去哪儿?”
“……市医院。”
霍屿应了一声,调头回车,竟然很有分寸的没有追问。
方沅把餐盒小心平放在膝头,两只手抱着,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霍屿察觉了,偏头看他:“怎么?”
方沅收回目光:“没怎么。”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第一次的见面,他下意识就觉得这男人是个很容易就会给人带来侵略感和威胁感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谁想这人此刻竟还懂得“适可而止”。
霍屿视线掠过他线条俊秀的侧脸,在青年殷红的嘴唇上停了两秒,眼角余光瞥到什么,往下一落,就看见青年的左手背上似乎有一抹艳红,像花纹。
恰好红灯,他踩了刹车,问:“你手背上是什么?”
方沅垂下睫毛,看自己的手背:“是个纹身。”
“给叔叔看看?”说的是问句,却已经抬手开了车里的灯,隐隐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方沅犹豫了下,把左手给他伸过去。
男人轻轻捏住他手腕,垂着眼皮看:“polaris?”
是很标准的发音,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一种绅士的贵气。方沅抿抿唇:“嗯,北极星。”
霍屿看着眼皮底下这只手。
很好看的手,却出乎意料的瘦,五指细长,骨节不大,可还是有一点凸出。大约是被他握着不自在,方沅蜷了下指尖,就牵动得掌骨更显嶙峋,“polaris”就纹在他靠近虎口的第一根掌骨凸起的地方,艳红的颜色,衬得花体英文更显华丽,纹在冷白的皮肤上,恍若一朵舒展的花。
他看得时间有些长,方沅才想把手缩回去,他却先一步放了手,红灯变绿,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踩下油门。
方沅以为他会出于礼貌说一声“好看”或是别的什么夸赞,然后他就听见了身旁的男人低低地一声叹:“那么瘦。”
方沅一愣:“什么?”
霍屿转着方向盘,窗外一掠而过的路灯在他俊美的下颌落下一道金黄的光影,他声音里含着一点笑,像是调侃,又像是感叹:“太瘦了,你把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方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默默抿住嘴唇,把脸转回去了。
车厢里空气静默半晌,霍屿忽又出声:“是真的纹身么?”
方沅眼神疑惑,听见男人问:“不是纹身贴?”
方沅垂眸看着自己的纹身,低声道:“是真的。”
霍屿就皱了下眉,不大赞成的样子:“小孩子家家的弄什么纹身,以后考公什么的,不怕影响?”
方沅:“………………”
他目光奇异地看了看霍屿,霍屿偏头看一眼他:“怎么?”
方沅默默摇头。
霍屿就回过头去,沉默一会儿,忽的笑了:“我猜你又骂我管得宽,对不对?”
方沅吐出两个字:“没有。”
霍屿根本不信,看了他一眼,又笑了。
他觉得这小孩儿蛮有意思,一副冷冰冰又孤傲到好像不屑于有朋友的样子,偏偏坐在他副驾驶上时看起来又那么乖,瘦瘦小小的一只,叫他霍叔叔,两只手抱着自己的米线,像流浪的猫守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口粮。
可他却又纹着纹身。
在手背上,离骨头那么近的地方,就一层薄薄的皮肉,一笔一划刺上去的时候该多疼?
还是火红的颜色,这般张扬,于是让这小孩身上,从他的冷漠和孤僻里,又绽放出一支叛逆的花。
一切都矛盾得那样恰到好处,让这小孩这么挠他的心。
市医院的红十字在夜色中亮着,车子渐渐滑停,霍屿说:“到了。”
方沅解开安全带,看了看他,说:“谢谢您。”
他要推门下车,霍屿却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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