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晓(1 / 2)
春风似剪,枝条上笼着淡绿,商队朝南大致行了九日,才到达常州边地,边陲小镇人烟稀少,却不似边境那般萧条。
天将欲晓,雾气缠绕山林之间,夜里点的篝火只剩丁点火苗,散着阵阵熏烟气味,周遭一片幽静,偶有风声掠过。
楚慕是被闷醒的。梦里有人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她看不见他的脸,可那人的一双眼却熟悉到可怕,她猛地一激灵,睁开眼,面前却是周始清秀冷硬的脸。
少年剑眉高鼻,双眸光射寒星,眼底如墨石般深邃冰冷,他近在咫尺,仅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见她醒来,周始眉梢轻抬,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楚慕眼里尽是茫然,她全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头晕沉沉的,没有力气,她难受地动了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束缚,可这点力气对于周始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
篝火里被人丢了迷烟,闻久了会令人全身无力且意识模糊。
“别出声。”周始声音极轻,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的,热气喷洒,痒痒的,一点也不舒服,楚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乱动,只好僵在一旁。
周始见她不再挣扎,才松开了她。楚慕靠在车厢一侧,头越发昏沉了,她迷迷糊糊地睁着眸子,想看清周始在做什么,眼前却是漆黑重影,什么也看不清楚。
隐约间感觉有人抓着她的下巴,这人应是周始,嘴唇被撬开,有什么东西被他塞进了嘴里,小小的、圆圆的一粒,像是糖豆,又像是药丸,没什么味道。
随后他的声音响起。
他道:“咬碎,咽下去。”
楚慕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含住那东西,轻轻咬了下去,一股浓烈酸涩的味道陡然蔓延在口中,极为难咽,这味道酸到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五官扭曲,她猛地往前倾去,想要吐出来,却被周始一把捂住了嘴。
“忍一忍。”他按住她。
“唔……”楚慕也想忍住这股冲动,可实在是太酸了,她整个舌头都麻了。
冰冷的手掌用力捂着她的唇,楚慕没有办法了,只能将那东西往下咽,那股酸涩就好比初生的枸橼,直冲云霄,大颗大颗的眼泪顺势落下,全掉在了周始手上。
她一边掉,周始一边擦。两人就这般混乱的过了片刻,楚慕才慢慢缓过劲,她两只眼红通通的,身上倒没那么难受了,大脑逐渐清明过来,就是还没什么力气。
周始松开了她,楚慕背过身去,伸手擦了擦眼泪,双颊涌起一抹不明显的红晕。
黑色貂裘从背后围过来,将她整个人团团包裹住,她茫然回首,对上周始的眸,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跟着我便好,别说话。”
他轻轻推开马车门,先行跳了下去,少年轻功极好,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楚慕从马车里出来,正想自己跳下去,周始直接伸手环住楚慕的腰,将她抱下了马车。
楚慕埋在他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心怦怦然的,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绝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周始不是这般平白无故之人。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周始抱着她在移动,他们不和商队一起走了吗?楚慕悄悄撩开貂裘,往外瞧了一眼,欲晓的天渐渐亮了起来,林子里一片寂静幽深,映着火光。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围住了商队,他们有马车,所以没和商队一同安置,与商队之人也相隔甚远,所以至今那些人还未发觉。
楚慕呆呆看着,心里大惊。
这些人是……马贼!!
不仅如此,那商队的领头人似乎与这马贼是一伙的,她来不及多想,周始已然抱着她飞快的离开了这片林子。
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
前方湖畔沿岸有船停泊在此,船夫正忙着擦洗划板,周始见状大步上前递过几两碎银子道:“去清远镇,走不走?”
船夫接过银子,咬了咬,随后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好嘞爷!咱这就走咯!”
风阵阵袭来,水面波澜起伏,缠绕在湖面上的白色雾气奔涌翻滚,宛如梦中仙境,船舫渐渐隐没在水中央。
楚慕被放下时,人已经在船舱里了,舱里有木板临时搭建的床榻,周始坐在榻上打了几个哈欠,懒洋洋道:“再眯会吧。”
这会确实天还早着,连山中常有的鸟鸣声都未曾听到,周始全然不提刚才的事,楚慕却忍不住,小声问:“刚刚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呀?为何我会觉得全身发软,四肢无力,还有你给我吃的那是什么啊?好酸……”
说到酸,小姑娘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周始漫不经心地躺上去,他如今对楚慕的叽叽喳喳倒是习惯了,“没什么,就是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又来这招。
每次一问他事,他便含糊其词,东说说西讲讲就是不把话说明白。
楚慕撇了撇嘴,在他身旁坐下,一个人嘀嘀咕咕道:“我可全都看见了。”
“别又想骗我。”
周始睁开一只眼,偏头瞄她,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你都看见什么了?”
楚慕忆起那幕,缓缓道:“那些马贼,还有商队的领头,看着都很不对劲。”她心里隐约猜出几分,但也说不上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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