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楼(1 / 2)
约莫滞停片刻,烛火忽暗忽明,寒气顺着缝隙钻入体内,透心冰凉。
昏黄的烛光映着两人的身影,屋外的雪飞扬四起,好不肆意,周始敛眉,语调微微上扬几分:“回家?”
楚慕轻轻颔首,“对,送我回家。”
怕被他拒绝,她又接着说道:“我真的会付酬金,不会让你白走一趟。”
她这是……要和他做交易。
周始挑眉,轻扯了一下唇,他背靠屋门懒洋洋道,口吻很淡:“楚慕,我这人很贵,轻易不接外面的活,你确定能付的起吗?”
“能!”小姑娘没有丝毫犹豫。她这肯定的语气倒是让周始一时无言,不知该拿什么话堵她,正思索间,忽见她关上了窗户,楚慕背对着他,随后抬手去解腰间束带。
白色丝绦轻轻扯下,紧接着她又将御寒的裘衣解开,一件一件的往外脱……
她这是?!!
周始见状神色瞬间变了,立马转过身去看向别处,眸色深暗,清俊的轮廓此时正绷得紧紧的,心里如有千万匹马在奔腾。
她这是要做什么?!!所谓的酬金难不成就是以身相许!!这怎么成,她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这招?!
屋内响起脚步声,楚慕走了过来,周始闭上眼,心生波澜,声音里少了几分平静,“你做什么?!”
脚步声停在一尺之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小姑娘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用这个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周始想都没想就拒绝,说着便睁开眼:“你当我是什么了……”
话到一半陡然停住,楚慕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接道:“恩人啊。”
他眨了眨眼,楚慕也跟着眨了眨眼,疑惑道:“你眼睛不舒服吗?”
“没……”这简单的一个字,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事情与周始想象的完全不同。
楚慕只解了外裘,天冷,她穿的多,东西藏在衣物里面拿不出来,那是一块通体偏红的俏色玉雕,玉质油润细腻,乃是上好的玉中珍品,其颜色鲜艳,一看便知稀世珍贵。
那小小的一块,捧在掌心,通红玉兔体态丰腴,栩栩如生,线条流畅,双耳竖立,憨态可掬,活灵活现仿佛就在眼前,楚慕见他被这玉雕吸引住目光,轻声道:“用它做酬金,可以吗?”
周始收回目光,看向楚慕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这只玉雕是你的?”
楚慕点了点头,这只红玉兔子是她出生那日父皇亲赐,从宫里逃出来后,为防止丢失或被人牙子窃取,她一直贴身藏匿。
“这只俏色玉兔,是我身上最值钱最重要的东西了,世上仅此一块,独一无二,只要你把我平安的送回家,它就是你的了。”
和田红玉稀缺贵重,玉石挂红,更是价值连城,千金难买。这种玉的稀缺程度周始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伸出一只手,拿起楚慕掌心里的红玉兔子,玉石细腻温润尚有温度,鼻间飘过一股淡淡的体香,想来这东西她一直藏在身上隐秘之处,不然怎么可能在人牙子手下留有此物。
因此之前解衣,只是想取出此物。
周始目光直白肆意,且毫不避讳,看的楚慕心里发毛,她别过头去,双颊泛起难以察觉的朱晕,此物实在是太过私密,若不是别无他法,她断不会把此物奉上。
她年纪虽小,却已懂男女之别。
周始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忽然发现面前的小姑娘身份不简单,美玉珍贵,这种玉更是难得,红玉只在宫廷王室流传,就算是世家大族也极为少有,难得一见。
当初救她,带上她,周始没太在意楚慕的身份,他都要死了,管不了那么多,可现在这姑娘说要雇他,请他送她回家。
是个有意思的……妙人。
周始好整以暇地瞅着那红玉兔子,懒洋洋开口:“你家在哪啊?”
楚慕见他松口,也没一口回绝,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在鄞州。”
闻言,他顿了顿,“鄞州?”
若说这边境玉阳关是极北之地,那这鄞州便算的上偏南之地了。一个是凛冽冬雪,一个是江南水乡,天壤之别。
楚慕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抬眼看过来:“你爹娘家?”
楚慕神色微微一滞,摇头道:“是去我外祖母家。他们在鄞州世代从商,姓殷,我阿娘她嫁的远,我只听说过,写过几次书信,但从来都没有去过。”
宫里宫外仅隔一墙,却是一道永远也跨不出去的槛,这座皇城囚了阿娘半生,也困住了所有人,如今牢笼已破,宫里住进了新人,她倒是自由了。
只是这自由,代价未免太大。
楚慕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落寞,她盯着周始手里的玉兔,语气怅然:“除了他们,我在这世上没有其他亲人了。”
周始声音淡淡的:“看开点,这世上没有亲人的人多了去了。”
她问:“你也没有亲人了吗?”
楚慕看着他,周始眸子扫来,“我不需要什么亲人。”
这世上怎会有人不需要亲人,也许不是不需要,而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所以不需要。
楚慕还想问什么,“那你……”
周始出声打断她的话,“楚慕,你知道这里离鄞州有多远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