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
不久之前。
燕淸宁与廖柏松来到生死梦秘阵前。
那应当紧闭的殿门微微敞着,门前洁白地砖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湿痕。
——阵里有人。
燕淸宁轻轻蹙了蹙眉,凝眸沉思片刻,道:“这些湿痕尚未干涸,那些人才来不久,或许还在阵内。”
“如今正是接神之际,或许会有凡人误打误撞闯入这里。不必立即动手。”
廖柏松颔首同意,掌心按在腰间长剑上,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将殿门彻底推开。
殿堂内的景象映入视野。
周遭万赖俱寂,他目光扫了一圈,落在正中央的狐妖巨像上。
他说:“在那里。”
生死梦乃是神仙之坟,其中“梦”字所指代的并非梦境,而是“人生如梦”的梦。
它寓意着生命短暂如白驹过隙,即便仙人也将奏响岁月尾声。
世间无法违逆二事无非生死,凡人修筑坟陵的方式都各不相同,倾注了百种心思,更何况那能够移山填海的神仙。
踏入生死梦后,常理来说,谁都无法预料里面究竟会出现什么,也无法预料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但大多时候,这些坟陵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进入海底隐藏着的生死梦秘阵之后,燕淸宁便意识到,南明上仙为他自己构筑的生死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场梦。
仙人的生命漫长又短暂,而其中短暂的一段时光被抽了出来,化为了梦境。
或许是南明有意为之,又或许是他死后魂魄中的执念过重,这梦境形成的源头已经难以追溯,也不再重要了。
这种梦境通常用于护佑死者安息,那侵扰所葬之人沉眠的外来者,将在踏入秘阵后被卷入梦里。
他们的魂灵将被捆束在躯壳里,扮演梦境中的某个角色。倘若无法破梦,便只能在梦中待到魂神破灭,抑或肉身逝去。
燕淸宁既然知晓自己即将进入的是生死梦,自然不会两手空空地来到这里。仙人秘境压制了修为,却并不会限制所带入的法器符咒。
她与廖柏松是有备而来,空间法器中揣着各种能够制约生死梦的仙器。
狐妖像地底的四间石室任由他们进出,在进入最后一间之后,燕淸宁的脚步稍稍一顿。
她轻声道:“是那只猫妖。”
长阶过于逼窄,不足以让两人并肩而行。廖柏松走在她的身后,闻声怔了怔,倏然抬头往石室里看去。
于林中惊鸿一瞥的猫妖蜷缩在引仙魂旁,如月光般皎洁的长发散在白色地毯之上,那双勾人心魄的琥珀眼眸紧紧闭着。
她的脸上不知为何泛着红,在昏迷中嘴唇紧咬,像是遭受了什么羞辱。
燕淸宁眸光微凝,从长阶上踏入秘境,目光掠过空空如也的水晶棺木,落在猫妖的手上。
一柄赤红阔剑被她松松握在手心。
女仙往后拂了拂长裙衣摆,弯腰倾身,伸指在猫妖额上轻轻一探。
燕淸宁直起身,平静道:“魂灵出窍,她入梦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石室中安静了一瞬。
廖柏松自上往下地注视着竹瑶。
他能够看得出来,这猫妖仍是善妖,手中没有沾过一条命。
这样的妖,怎会自愿跟在魔尊那类杀人不眨眼的残忍修罗身侧。
须臾过后,廖柏松终于出声。
他的目光从竹瑶身上挪开,凝重道:“既然魔尊身侧的猫妖身在此处,那么,那魔头呢?无天灵乃是仙家器灵,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归顺于魔物手下。”
他们已经将这狐妖巨像搜寻了个遍,却没有看见那魔尊的身影。
而南明上仙的器灵,他们此番特意来寻的无天灵,竟也不知所踪。
燕淸宁静默片刻,淡声道:“或许他们也入了梦。”
逢魔之刻诞生的魔尊不比其他魔物,他自幽冥中诞生,乃是纯粹的邪体。
他的肉身和凡人、人仙、妖魔的肉身并不相同,更接近于仙界的灵仙。
廖柏松诧异看来,便见燕淸宁拂起左手衣袖。
“那魔物在望仙城时,用了少年模样示人。”
纤柔细腕上戴着一只金铃手镯,她将手镯往指尖拉,道:“或许是因为他先前为了破阵而祭魂,魔识残破。”
“旁人入梦境会留下肉身,他却未必。”
金铃手镯名叫护识,顾名思义,能够护住心神魂识免受侵袭。
在此时此刻摘下它,便也意味着入梦。
……
“……不落峰,燕淸宁。”她说,“你又是谁?”
魂灵入梦后所寄生的人物乃是随机之事,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会变成那天上转瞬即逝的飞鸟、地上慢吞吞爬过的蚂蚁。
人在赏烟花放河灯时,注意不到身后走过的路人是什么容貌;在茶馆中与好友闲聊时,也鲜少会去观察二楼坐着的都是什么宾客。
在梦境中,魂神所附于的肉身,通常都在梦境主人的记忆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燕淸宁的目光掠过魔群中央。
南明上仙乃是不动仙尊的爱徒,在炼器一事上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
他生了一副清贵英俊的好相貌,待人温润如玉,似霁月清风。因此在仙界中仙友繁多,燕淸宁与他之间也有着君子之交。
她的护身玉坠曾在一次除魔中被魔物击裂,是南明为她将其修复得完好如新。
那时将玉坠递还给她,含笑嘱咐她“下次小心些”的神仙郎,此刻背对着她跪在那诸多狰狞魔物之中,看不清神色。
燕淸宁长长吸了一口气,仿佛不忍多看,视线又转向座上的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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