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1 / 2)
2008年12月5日,小雪。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高级住宅的顶层,巨幅落地窗边造型华丽的单人沙发上,39岁的林羽挂掉电话,手指轻轻摩挲着膝上放着的一张黑白寸照,上面七八岁的小男孩咧嘴笑着,五官和林羽有五六分相似。落地窗上,映出林羽上了年岁但仍不减风采的脸。
此时,他望着窗外,目光中情绪翻涌,浓重的悲痛与恨意充斥其中。
外界对这位称得上年轻的知名富豪评价不一,有人说他锱铢必较、没人情味,他在生意场上从不让自己亏上半分,哪怕是你欠他一毛钱,他都得给你算上利息要回一毛一来。可这样的他却拿出巨额财富资助了很多儿童先天疾病救治机构,数不清的得到过他帮助的家庭对他感激涕零。
就是这样矛盾的林羽,在几天后四十岁生日那天捐出所有财产后,在飞机上突发心衰去世了。
死前,他手里紧紧抓着那张黑白照片,用力得手指都变了色。
1988年10月4日,晴。
一间老旧的平房里,简陋的卧室顶棚挂着一盏落了薄灰的灯泡,用的时间久了,钨丝受热升华,本是透明澄净的玻璃灯泡变得浑浊。
白色墙面被粗白灰刷过,留下明显的刷子毛痕迹,木制的火炕炕沿下是灰黑粗糙的水泥地面,接近中线的位置裂出来一道扭扭歪歪的缝隙。
一扇不大的窗子遮挡着陈旧的粉色缎面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过并不具备多少遮光性的窗帘照射进来,缝隙间露出的朱红色的窗框已经褪色暗淡,窗子外能看到秋季已经破败的菜园子。
火炕上铺着的炕席边缘有些参差不齐,边角处还有被烘烤出的焦糊痕迹。
炕上的被褥都是花团锦簇的图样,但洗过的次数太多,已经发白了。
被褥中睡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那个看着才六七岁的样子,脸色苍白,下巴颏尖尖的,他侧身压在大的胸口处,呼吸明显比较弱,但睡得还算香。
而大的那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的样子,他正仰面躺着,一只手挡在眼前,胸口的起伏很急促,手指微微抽动,看得出睡得很不安。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一个猛的抽搐,突然大口喘息着睁开眼来,挡着双眼的手挪了开来,在看清周围的环境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神情,慢慢由痛苦、不甘,转为震惊。
林羽记得自己在飞机上突然感到胸口剧烈疼痛,几乎无法呼吸,再之后他就很快失去了意识。
在闭眼之前,他最后看到的一幕,是空姐脸色焦急地奔着自己过来的景象。
这趟飞机的终点在红阳市,机场所在地距离林羽的最终目的地只有十七八公里。
他要去的地方是红阳市下辖的一个区,叫作红旗区。
这里是林羽的故乡。
据说最早这里是个不知名的小渔村,因为海产品丰富,人口越来越多,在五六十年代设置为红旗乡。
七十年代中期,国家决定在这里建设港口,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港口建成,红旗乡和周围一些乡村被合并为红旗区,直接隶属于红阳市管理。
故乡是林羽的出生地,也承载了他儿时和少年时期的记忆,在离开这里后,他已经有十多年没再回来过。
而在捐出全部身家后,决定重回故里,是因为,林羽要回来报仇,给自己死去的弟弟报仇。
但没想到,还没能回到故乡,在飞机上,他就突发心衰而死。
死前,林羽是不甘心的,他心里的痛和悔无处宣泄,牙齿咬得死紧,嘴角甚至都流出血来。
而现在,林羽低头去看,林帆那张熟悉的小脸就靠在他肩膀侧面,在多少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林羽都摩挲着那张黑白寸照上的小人儿,缓解自己的懊悔和思念。
林羽在死后重生了,他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弟弟林帆还没因先心病夭折的时候。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过去的悲剧再次重演。
……
半小时后,林羽脱下身上的围裙,将厨房水泥地上堆着的柴火简单整理了一下。
炉灶里的火已经快熄了,锅子里残留的面汤仍然冒着呼呼的热气。
不远处的洗脸架上方被熏黑的墙壁上,一面圆镜用铁钉挂着,镜面已经被油烟熏得发黄。
林羽站在那面镜子前,静静地看里面映出的自己年轻的面容。
这是一张年轻苍白的面孔,五官大部分随了他那容貌姣好的母亲,眉目舒朗、眼睛澄澈,鼻梁高挺秀致,只有嘴唇像极了‘那个人’。林遇心里涌出烦躁,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唇,破坏掉镜子中映出的完整的唇形。
他确实是重生了,回到了他的十九岁。
“哥。”有孩子的声音在身后叫他。
林羽应声转头看去,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站在门框那里,身上穿着褪了色的松垮垮的衬衣衬裤,他今年有八岁了,但是因为身体不好,看着比同龄孩子要小一两岁,脸色则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唇色发青,但仍然看得出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林羽几乎是以感恩的心态走过去,蹲下身体,捧住弟弟的瘦成一小条的小脸蛋,亲了亲他,勉强压抑住嗓子里的哽咽,轻声问,“小帆船,面条吃完了吗?”
“哥,”林帆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林羽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脸上已经风平浪静,他拍了一下小帆船的小屁股,“吃完赶紧穿衣服上学,要迟到了!”
常年的病让这孩子比其他孩子早熟了一些,他皱着小眉头看着哥哥,明显感觉出对方的不对劲,却又看不出是为什么,只好伸出细细的小手,在哥哥头上摸了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