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1 / 2)
当晚,我们在山脚的田庄里歇下。
季明尘全身经脉痛,便换成是我抱着他睡觉。刚入夜,他竟罕见地在我之前睡着了。
我抱着他,像是回到了在使馆的那个月。那时他整日昏昏沉沉,我除了看他就是亲他。可现在,我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心里却只有心疼,只想把他抱得更紧一点。
今天在马车上,我问他毒是谁下的。
我本以为会是押送他的官员,鸿胪寺,禁卫,甚至是二哥,为限制他的行动而下的毒。
可竟然不是。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垂眸半晌后语气很淡地说道:“还会是谁。”
我蓦然反应过来。是啊,还会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往事,仅仅是这么一句,我就心痛得快炸裂。我当时紧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告诉他,我会永远在他身边。
我再也不要看他的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我忧心他的身体,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他和太医去了山腰的宅院。
太医说过解此毒需忍受剧痛,山腰有天然温泉药浴,适合温养他的经脉,想必能稍微减轻痛苦。
太医说:“我会先施一套针,刺激你的重要穴位。你需要运功,让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你经脉受损萎缩,这会非常痛苦,但一定要冲破滞涩,才有可能恢复。”
季明尘当即道:“有劳。请吧。”
太医犹豫了一下说:“修复经脉之痛非常人能忍受。我这里有麻羽草,可以麻痹感官,减轻疼痛。”
季明尘说:“多谢,不用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又看看太医,问道:“真的会很痛吗。”
季明尘对我一笑:“放心,不痛。”
老太医捋须呵呵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我都不知该相信谁。
我左看右看,拉住季明尘的手:“我在这陪你。”
他摇头:“你去外间等我。”
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默默忍痛。可我刚想开口,就听他放低了声音说:“阿翊,去外屋等我。嗯?”
等、等等……他、他叫我什么?
我整个人被炸成了蘑菇云,张着嘴合不拢,痴傻地盯着他。
季明尘伸手在我下颌一抬,我的嘴合拢了。眼睛却还直愣愣地黏在他身上。
他又对我笑了一下。
我便像受了蛊惑一般,脚不沾地飘去了外间。路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小厮忙扶住我。
接下来几个时辰里,我的魂魄飞上了九重天,只留了一具笨躯壳在房中。
笨躯壳一直嘿嘿傻笑,端茶喝打翻了杯子,拿糕点又全洒身上,同手同脚地四处乱转,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不成句的话。小厮一直心惊胆战地跟着。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的声音唤回了我的魂魄,我闻声看去,太医正从里屋出来。
我忙走进屋。季明尘只着里衣躺在床上,衣服像是匆忙间穿上的,领口还凌乱着。墨发随意地披散着,几绺汗湿的发贴在颊边。
我拿出手帕给他擦汗,他抬眼看我,看得出他虽然身体虚弱,但心情很好。
我说:“太医说再施针六次,毒就可以解了。”
他眼睛很亮,始终带着笑:“嗯。”
他一笑,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把心疼压了下去。
祛毒需要针灸和药浴配合,到了夜晚,太医配好了药浴所需的药材,里屋便弥漫着中药材的清苦和淡香。
季明尘正要脱衣服,转身看见我,解衣服的手便顿住了,眸中略有诧异。
我知道自己该离开,可我盯着他领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两条腿像是扎在地上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房中水雾弥漫。
他突然懒懒地笑了笑,手指一勾,腰带落地,本就松垮垮罩在身上的里衣也跟着坠了地。
露出一具无比健美的……身体。
脑中嗡的一声,我腿软地扶住了墙。
太……
他太……
在使馆时我见过他的上半身,看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只顾着心疼了。也帮他擦过身子,只顾着忧虑,想着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本以为已经见过,不会再有多惊讶。
可我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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