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被戳肺管子,许琢云也不恼,弯起眼睛:“别为没发生的事担心,人最不该的就是自轻自贱,别人说你不行,你难道也这么想?”
“很多人的确生来就比我们有优势,但老天不会永远吝啬的,没有给你好的出身,富裕的家庭,就会给你别的,可能是才华,也可能是机遇,但你总要争一争试试。”
其实许琢云知道这话又假又大又空,因为他也拿不准老天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他还是继续说:“阿野,我信你是明珠,不会永远蒙尘。江勉说没人愿意等钻石打磨抛光,可我愿意等。”
边野看着许琢云,仿佛破碎的灵魂又被缝合,漏气的心脏被填满。
他后悔刚刚话说得重了。
许琢云一瞧就知道边野那股别扭劲儿下去了,继续刨花:“我们以后可以在郊区买个大房子,把许茵和鱼丸也接过来。反正咱们在安昌也没有亲人,没有房子,还不如来北京,至少冬天还送暖气呢。”
边野听乐了,直想戳他脑袋,问他知不知道北京郊区买套房得多少钱,还是忍住了。
他这些年屡屡碰壁,早不敢白日做梦。
冲动和少年心性被磨碎,一点点消散在北京的风中,天桥上,地铁里。
每次都被许琢云重建,重构,重新维持起信念。
许琢云敢幻想,敢做梦,一直相信他,成为他无数次辗转迷失时唯一发光的灯塔。
而他喜欢上他,理所当然。
边野低头在花堆中找到一朵六瓣俱全的小花,放在许琢云手心:“知道了,我会试着留下来的。”
“还有,你别总这么好脾气,下次那个高什么再让你下不来台,别给他好脸色。”
“没问题,”许琢云把花放好,“下次他再敢咬我一口,我保证十倍奉还!”
“怎么还?”
许琢云歪头想了想,犹疑:“咬十口?”
边野失笑:“走吧,赶快去录音,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晚一点就进不去了。”
·
音乐学院免费的录音室不算大,但五脏俱全。
十多平米的房间,被一道玻璃分割成两个空间,外部是监听区,内部是录音区,各种设备应有尽有。
边野进去,打开麦克风和耳机,打开笔记本电脑,驱动声卡和混响,导入伴奏调试。
一切就绪后,他开口唱歌。
许琢云闭上眼睛聆听。
前奏结束,磁性而有力的歌声伴随鼓点传来。
主歌、副歌、间奏、尾声。
歌曲随时间流逝展现出全貌,词曲仿佛天生一对,每一个节拍起伏都契合得完美无缺。
一曲结束,许琢云愣住。
震撼又和谐,实在好听。
心头萦绕了好几天的忧虑烟消云散,他激动地扒着窗子:“太好听了,这回肯定没问题!这次的歌比以前都抓耳,真的!阿野,演出那天看看观众的反应,如果不错,你就拿这首歌去投简历吧!”
边野录音时已经觉得意外顺利,此时戴上耳机回放录音,神情逐渐放松:“嗯,歌曲已经很成熟,不需要做太大改动。”
他目光从歌词文档滑到许琢云脸上,轻声说:“谢谢你的词,真的很好。冰川着火之后请跳进大海,别怕会窒息,这一句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很喜欢。”
许琢云笑得灿烂:“我最近在看一本南极游记,作者说,一旦陆地上有危险,企鹅就会立刻在冰上滑行好几米,高高跃起,一头扎进最安全的海里。”
“我想如果我们也能跳进某个避风港里去就好了,比如大海,可人在海里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没关系,窒息前上岸就好了,岸这么宽广,总有落脚的地方。”
许琢云喜欢记下一些让他有所思考的句子,词语,闭上眼睛把自己沉浸在那些字词描述的画面里,灵感总能这样来。
他倚靠着窗,给边野讲歌词。
“有一个人迷失在北方冰原上。他从来没到过那么冷的地方,刚开始很害怕,迷茫,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但突然间暴风雪停了,冰天雪地里出现了一个小木屋,木屋里有一桶油和几只火把。习惯胆怯的人突然间疯狂起来,一把火点燃了屋子。周围的树木、野草都烧起来了,火势蔓延了整个平原。他走投无路跳进了海里,才发现海水没有想象里那样冷。”
边野认真听着,恍惚间觉得,也许他也可以烧把火逼自己一把,说不定就会发现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