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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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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元二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折胶堕指风刀霜剑,寒风哭丧似的号着,卷积着鹅毛大雪缠在御书房檐上。那尊贵大气的帝王书阁房门紧闭,不仅没有炉火暖意从门缝里透出来,甚至带着股恶湿居下的阴冷。

皇帝正在御书房读书,门口却连个守门的太监都没有,只有两名套着粉色短袄的宫女。左边的宫女正抱着两个掐丝云纹紫莲雕底的金手炉,倚着身旁刻着五爪金龙的柱子,把其中一个手炉塞给另一名宫女。

接过手炉的宫女怀中登时一暖,偎贴着手炉往她身旁靠了靠,看看怀里的手炉,又偷瞄了眼身后的御书房房门,小声开口道:

“云绢,这不是陛下的手炉吗,咱们用着不太合适吧。”

叫云绢的宫女翻了个白眼:“要不怎么说你这刚派来伺候皇上的,就是不懂规矩呢。屋里的这位那还是皇上吗,那就是个傀儡!还是占着摄政王的龙椅,死不松口的傀儡。咱们都是殷王殿下的人,你让他好过了,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你是来监视他的,不是真来伺候他的。”

云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房门。

黎国今年冬日冷得不叫人活命,先帝当年又奉行皇帝要心怀天下,不可偏安一隅。所以御书房周围一堵墙没有,还比周围的地势都高出不少,正落在风口上。今日一下大雪,御书房房檐上就挂了一串冰溜子,迎着怒号的寒风,连墙缝都透着刺骨的冷意。御书房内却连一个炭盆都没有,根本不像是皇帝该有的待遇。

云秀想想她来这儿之前,见掖庭的宫教博士屋里都摆着四盆热炭,一国之主竟是过得还不如个九品下臣。

云秀心里唏嘘,嘴上没再多说,点头算是应了云绢的话。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人遍地都是,不缺她一个小宫女在这儿心疼一个傀儡皇帝。

云绢看她乖巧点头,极为听话,登时有了老前辈的气派,忍不住就继续开口:“咱们在这说着是伺候皇上,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屋里这位指不定还能活多久。不过这儿的俸禄比别处多不少,干活少挣得多,也是个不错的活儿——”

她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御书房房门开了。

御书房内总共就皇帝一人,此时出来的还能是谁。想到她俩方才肆无忌惮大不敬的话,云秀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根本不敢抬头,弯身就给皇帝行礼。

一旁的云绢则慢悠悠地跟着行了一礼,而后没等皇上说话,自个儿就站了起来。

云秀没听见声儿,只见黑底金绲边的龙纹衣摆从面前掠过,余光瞄到云绢毫不掩饰正视皇上的视线,也跟着直起身看过去。

皇帝走得很快,不多时已经走出了五六米,他身形瘦削背影清瘦,显得套在身上来回晃荡的龙袍格外宽大。那龙袍纹路精美,可看着着实单薄,还没她们两个宫女的短袄厚实。在风中行走,看着就像叶无依无靠的扁舟。风再大点,就要吹散了。

皇帝出门就左拐朝东走,云秀站着的位置看不清他的正面,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从袖口领口中露出的肌肤白皙玉润,饶是鼻尖被冻得通红,唇色依旧红润。侧脸弧度精致玉骨,眉峰扬而不利,骨相平缓却有弧度,隽美不失贵气。单看半张脸,就知是位金质玉相,丰肌秀骨的美男子。云秀之前在上元节宴上见过摄政王。京都奉元人常道摄政王殷云霁,才貌双绝气势凛然,是黎国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如今光是一个侧脸,云秀就觉得论样貌,恐还是这位傀儡皇帝更胜一筹。

精致而不女气,清俊而不清癯,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

更别说皇帝还在舞象之年,再过大半月才到二九生辰,如今十七周岁已经长成这样,以后还不知得如何风华月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

云秀不禁想到进宫时听到的关于皇帝的消息。当今圣上黎筝乃是先帝年龄最小的孩子,原本上面还有三位弱冠之年的皇兄,没成想先帝驾崩不到三个月,三位皇子就先后薨逝。刚满十四的黎筝就这么被推出来当了皇帝,扔到了皇位上,成了摄政王持下百官都认可的傀儡皇帝。接下来这三年间,皇帝除了上朝外,不得离宫一步。摄政王还不许小皇帝习书,将御书房的藏书全都换成了画本,故意将他养成废人

云秀还在回想,忽而听到身旁云绢一声轻叹:“这小皇帝,脸长得可真好看。”

云绢咂咂嘴,压低声音又接了一句:“宫里都传,摄政王找到玉玺就会夺位,到时候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这大不敬的话听得云秀眼皮直跳,她没敢接话,低头看怀里的手炉。

下一秒,忽然听到脑中游戏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云秀触发隐藏任务“从太医院偷药赠予皇帝”,限时24小时。完成任务可得隐藏奖励。任务失败将重返掖庭。请确认是否接受:是否。】

————

黎筝走远时,似乎还能听到刚才房门口宫女夹针带刺的话,寒风哭号将话语都变得呜咽,只剩下刺骨的冰凉沁润在心底。他忍不住哆嗦两下,拢了拢衣领,缩着脖子往寝殿走。

身为一国之君不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出行的龙辇都没见过,等他百年后下了地府,恐怕要被历代皇帝轮番嘲笑。父皇都要大骂他是个废物。

可能还即将是个亡国之君,毕竟撑不了多久,皇位可能就要换成外姓王爷,摄政王殷云霁了。

冷风刀削似得刮着脸庞,脚下踩着深到小腿的厚厚积雪,没走多远,黎筝就有些走不动了。冷风大雪推着他往后退,手和脸冻得生疼,筒靴被雪水浸湿,脚冻得已经没知觉了,腿都迈不开。

他想缓口气,但一吸气,又是阵通透全身的冰凉。黎筝又打了个哆嗦,咬着牙继续走。

再过没多久就是冬至,他还想给黎姝绣只兔子荷包。可他没见过兔子,只能靠书上的画本照着样式绣。方才他在御书房的画本里记了了半天兔子的图案,得赶紧回去绣下来,要不然就忘了。

黎姝是先帝唯一的公主,也是黎筝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他和黎姝的母亲原本是宫女,被喝醉酒的皇帝一夜宠幸,才勉强抬了个贵人。没想到一夜情缘居然就怀上了他和黎姝,只可惜命薄,生他们的时候没挨过去,死后也不过被追封了个嫔位。

和皇后贵妃的三位皇子相比,无权无势没有靠山,连母亲都没有的黎筝黎姝连宫女都不如,也就是两条没主的狗而已。宫中贵人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让他们侥幸活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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