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1 / 2)
咕噜噜噜的水泡声,将她的意识淹没水底,就像做了一个沉长的梦,一个,她永远也不想醒来的梦。
“阿姊!”
“阿姊!”
呼——
岸上那一声声呼唤与湖边随风摇曳的红色彼岸花最终将她唤醒。
她从这场噩梦中睁开双眼,也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求生的希望让她奋力向上游去。
太康三年,东齐出兵伐楚,边境告急。
——荆州·云梦泽——
距离楚京几百里外,有一片湖泽,名为云梦,其范围之广,足有千里,最南边有一乡,云梦乡。
自汉室终结,诸胡南下,中原王朝更替频频,接连不断的战乱,让百姓苦不堪言。
咚咚咚!——
乡间敲响了铜锣,朝廷的告示,引来了百姓的围观。
识字的书生看着告示逐字念道:“东齐出兵进犯,朝廷征召,凡农户,每户有男丁,年满十四者须出一人应征,十日后于县署报道,凡入伍者,可免五成赋税。”
“朝廷刚刚涨了一半的税收,眼下又要征丁,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告示刚张贴出来,便惹得民怨四起。
自太康元年以来,朝廷就已经涨了三次赋税,面对征兵,原本就无法解决温饱的农户们自然是百般不愿。
“我家中只有我一个男丁,若是应征入伍,我的老母与妻儿可怎么活呀。”
“五成的税收也才一半!”一个长脸老翁愤怒道,“马上就要征粮了,朝廷不用一文钱,就想要抓走壮丁吗?”
“大泽的水患刚刚平息,朝廷的税不减反增,人都要饿死了,或许参军还能混口饭吃。”
“可我听说军营里也吃不饱啊。”
“过几日就要征粮了,还是想办法先凑齐粮食吧。”
“朝廷趁征粮时抓丁,可真是好盘算。”
“谁说不是呢。”
老翁一瘸一拐的回到家中,妻子替他倒了一杯水,他愤怒的拍响桌子,“这次,朝廷不但要征粮,还要抓丁。”
“什么?”妻子手中的茶壶差点脱落。
“慌什么慌!”老翁见妻子这般,便开口训斥。
“今年的税长了五成,除去租用,咱们的粮食刚刚够,可若是都给了朝廷,你我跟三个孩子,怎么活啊。”妻子转过身委屈的哭道。
然而老翁在意的却并不是粮食,“你没有听见我说朝廷要抓丁吗?”
“我只有三郎这一个儿子。”老翁又道,“如果真的与东齐交战,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
听到这儿,妻子哭得更加伤心了,这让老翁心中的怒火更盛,“哭哭哭,就知道哭!”
“萧翁。”一声呼唤压去了老翁心中的怒气。
“哎呀,刘郎君大驾光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翁急忙起身迎接这位地主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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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泽——
在背阳的山脚,有一片胡泽,太阳无法照及的地方,长满了血色彼岸花。
“阿姊,阿姊!”少女朝平静的湖面焦急的呼唤着。
随着一阵冒泡,一名瘦弱的女子从湖底游了上来,她将一条鱼高高举起,“四娘,看,今晚有鱼吃了。”
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阿姊,你吓死我了。”
刚从死神手里挣脱的女子游回了岸上,看着快要哭鼻子的妹妹,强装镇定的捏了捏她的鼻头,宠溺的笑道:“傻丫头,我的水性,你怕什么?”
然而转头,她便惊魂未定的看着水面,以及对岸,那一簇盛开的彼岸花,火红的颜色,极为魅惑。
少女摇头,扑到女子的怀中,“我就是担心阿姊嘛。”
“身上都是水呢。”女子说道。
“不管。”
“好啦好啦。”她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走,回家。”
“好。”
刚要转身,二人便瞧见了邻家前来洗衣的娘子秦氏,萧怀玉并不喜欢这个妇人,但出于礼貌,还是道了一声,“秦娘子。”
“哟,是萧家的女郎啊。”秦娘子看着头发散乱的女子以及她手里的鱼,调侃道,“这是哪家的女郎,竟还会下河摸鱼,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个儿郎呢。”
秦娘子一向嘴碎,萧怀玉未与之争论,便带着妹妹匆匆离开了湖泽。
“阿爷,阿娘…”
然而刚一到家,只见父亲与母亲双双沉着脸色。
“怀兰,你先出去,我有事要与你妹妹说。”老翁一副凝重的样子说道。
萧怀兰皱眉,下意识将妹妹护在身后,“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吗?”
“二娘…”母亲也想要劝说。
“阿姊出嫁了,女儿就是家中的长姊。”萧怀兰却不肯退让,“是不是姓刘的又来了?”
“放肆!”萧父拍桌而起。
萧母只得从旁调解,并向萧怀兰解释道:“刘郎君是来了,并且带了聘礼,二娘,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朝廷的税收一年比一年重,与其让四娘跟着我们吃苦,还不如寻个好人家嫁了呢。”
“我呸!”对于父母的做法,萧怀兰很是生气,“姓刘的不过是贪图美色,否则我年长在先,他又为何点名要四娘,不就是因为我长得丑陋,像男子吗,况他已经娶了妻,四娘嫁过去会有好日子吗,他究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竟答应卖自己的亲生女儿。”
啪!——
萧怀兰的话引起了萧父的不满,于是不由分说的挥下了长满老茧的手掌。
“阿姊。”少女见之,哭着挡在了姊姊面前,“我嫁,我嫁。”
愤怒的萧怀兰朝父母怒瞪,“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萧父还想要动手,被萧母死死拉住,“朝廷不但涨了税,还要抓壮丁,如果四娘肯入刘家,刘家就会替我们交上这笔赋税,并且你弟弟也不用去军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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