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江禾煦的手抖了抖,才打开了门。
出了汀兰殿,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太医院行去,一路上阳光明媚,他却如坠冰窟,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今天是躲过了一劫,可十日后又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走到了太医院,刚进门就有人从他肩上把药箱拿走,“你把这套银针拿去何处了?皇后娘娘等着施针呢。”
说完背着药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江禾煦仍旧心有余悸,木讷着身子坐到椅子上,呆思半日,最后决定将这件事说于三公主,让三公主帮他拿个主意。
在这个皇宫中他能说得上话的,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三公主了,他自知三公主是泥菩萨过江,可他也是真没了别的办法。
一夜未眠的他,翌日一大早就到了揽月阁。
施完针后,辛玥要留他喝杯茶。
江禾煦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以太医院有事为托词,先行告辞了。
之后他虽日日到揽月阁为辛玥施针,却没有一次说出口。
反倒是辛玥像对待好友一般,向他讲述了自己遇险之后的遭遇。
“江医官,你帮我看看王嬷嬷在不在屋内?”
江禾煦“啊”了一声,看了看屋内,茫然道:“不在。”
辛玥招招手,“你靠近点,我有话对你说。”
江禾煦轻轻靠前,辛玥小声道:“其实被王嬷嬷找到的时候,我可不开心了,我一点都不想回宫。”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觉得江禾煦很适合讲心里话。
他总是静静地听,从不发问,还总能猜出她内心的想法,让她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公主是想借机远离上京,隐姓埋名度日?”
果然,他又猜到了,辛玥道:“江医官,我可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江禾煦道:“公主看着软弱可欺,实则是为了保命委曲求全,其实公主有一副侠肝义胆,只可惜生在了这样的皇宫中。”
辛玥笑道:“江医官谬赞了,我是空有侠肝义胆,其实胆子小得很,就连去坤宁宫请安,都比两位姐姐早到半个时辰,被人欺负也不敢欺负回去,只会偷偷回来自己哭,这算是什么侠肝义胆,是真的软弱可欺吧。”
“公主这是拎得清,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反抗无异于送命。”江禾煦不由想到了二公主,身份地位悬殊的情况下,宁折不弯确实讨不到半点好处,还好那日他急中生智蒙混过关。
“对了江医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昨日父皇要听琵琶,我去弹奏了一曲,父皇高兴,赏了我一匹锦缎,你知道的,我不能招摇,否则会惹两位姐姐不快,尤其是二姐,恐怕会找茬,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吧。”
辛玥起身正要喊小灼拿布,江禾煦道:“我家里没人了。”
听着江禾煦伤感的声音,辛玥缓缓坐下道:“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江禾煦道:“没什么,我从小没有父亲,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也在四年前去世了,明日就是母亲的忌日。”
“如此,你明日不用前来施针了,好好祭奠伯母。”辛玥起身喊道:“小灼。”
小灼进屋,辛玥吩咐道:“去准备些祭奠用的物品。”
江禾煦阻拦,“三公主,不用了,我并未向太医院告假,明日下值后我再祭奠母亲,我们是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的,这死后的孝顺给别人看的,我也不需做给任何人看,只想入夜后好好同母亲讲讲话。”
辛玥道:“我这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就是些香烛素酒,你就收下吧。中秋过后,父皇又生了南巡的心思,明日皇后让后宫中人都去坤宁宫商议随行之事,我肯定是去不了的,但也得去坤宁宫坐着,明日就算你来,我也不在,安心去祭奠伯母吧。”
江禾煦一听,眼睛亮了亮,小心问道:“三公主,陛下南巡会带谁去?”
“怎么?你想做随行医官啊。”她笑了笑道:“太医院自然是院使前去,后宫嫔妃若父皇没有特意指定谁,由皇后决定,几位皇兄嘛,太子监国去不了,五皇兄定然不会离开上京任由太子把持朝政,六皇兄身子弱,不曾去过,倒是九皇兄,贪玩,每次都要跟着去,今年恐怕是去不成的。两位皇姐嘛,就看她们自己的意愿了,想去的话,在父皇面前撒撒娇就行了。”
江禾煦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里有了期盼。
“公主,东西准备好了。”小灼提着个篮子进来。
江禾煦道:“多谢公主。”
辛玥道:“你我之间,无需说谢,往后若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去祭奠伯母。”
江禾煦接过篮子,“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南巡之事,皇后定了贤妃同去,皇帝却哪个嫔妃也不愿带。皇子们都如辛玥所料,无人同去,大公主因大皇子心情不佳也不愿去,只有二公主一听说要去南巡,就去求了皇帝。
那日辛玥同江禾煦说起此事时,消息比辛玥灵通的辛璇,早在前一夜就求下了同去的旨意。
江禾煦得知后,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南巡至少三月,二公主回来说不定早就把他忘了,今后绕着汀兰殿走便是。
了了一桩心事,江禾煦踏下心来为辛玥施针,同时,也找机会打听师父死之前的事。
师父的死他毫无头绪,整个太医院皆不知他们的前院使已死,只以为是告老还乡了,他深知此事想要调查清楚并非易事,需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光阴荏苒,八月匆匆过,九月红衰翠减,一夜风雨,揽月阁地面多了一层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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