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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授(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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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在雕窗上一圈一圈乍起。

殿内,跪坐在地的朝露耳边充斥着阵阵轰鸣之声。

尖刀抵着她颈上,那一寸的脉搏不断“突突”起伏。

朝露顾不得利刃在喉,翻来覆去确认,手中的信函确是一点墨迹也无。

她闭眼回忆着,明明看到洛襄落笔几行字。怎会到了叔父手里,便作了一张空白的黄麻纸。

难道,他早就料到信件会被人截获?

“不肯说?”白刃又硬生生逼近几寸,已在她颈畔划出一道极浅的血痕。

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响在殿内:

“王上,朝露一向机敏过人,一定是她用白纸替了原件,没让那些人把信送出去。她对王上忠心不二啊……”

她的小臂被母亲拽得生疼,听到母亲压低声音对她道:

“快说,是他硬逼你送信的。你为了蒙蔽他,答应送信,然后自己替换了信件。”

朝露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洛襄将信函交予她时的情景涌入脑海。

那一刻,他没有任她拿走信函,而是顿了半晌。望着她的眼眸蕴着深深几许的暗光,一字一字对她道:

“此计凶险,若有不慎,你求自保即可。切记。”

彼时她不解其意,此时方知,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为她谋算好了后路。

是了,这几日叔父将他二人严加看管,她的一举一动,怎会逃脱监视。更何况是入宫的僧人,出宫之时怎会不接受一番严密的盘查?

一旦东窗事发,她被视作私通外敌,纵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如今搜到的是,竟是一张空白的信纸,无凭无据,足够她自圆其说,逃脱严酷责罚。

朝露瘫坐在地。

他是要她出卖他,以求自保。

“原信呢?”洛须靡掐着她低垂的下颚,硬逼着她抬起头来,怒声道,“我问你,原信上写了什么?”

他虽尚未收刀,却似是信了母亲为她的一套辩白之辞。

见她抿唇不语,母亲暗自在她皮肉上拧了一把,想要她回话。朝露痛嘶出声,凝在眼角的泪夺眶而出,落在花砖上溅开了一道一道的水渍。

“烧了……”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便紧抿唇瓣,不再作答。

洛须靡见强逼无用,松了手哼笑一声: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无非是想送信出去,让他的人来攻我的城,夺我的位……我岂会让他如愿!”

一想到佛子与外头暗通款曲,谋夺王位,洛须靡惊惧之下,心头怒火攀升,他大喝一声道:

“我不如现在就去杀了他,一了百了。看他还能再起什么风浪!”

一旁的母亲出声阻止:

“王上不可!敌众我寡,此事必得再忍下,以谋后事!”见洛须靡恨恨收刀入鞘,面色稍舒,母亲再次为她求情,道,“王上,既然信未送出,还未走漏一丝风声。朝露也无过失,不如……”

“让她闭门思过!”洛须靡狠狠剜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大门一开一合,潮湿的雨汽趁着缝隙漫入殿内。

人走后,母亲为泪流不止的朝露擦了擦脸,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推着她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为她梳妆。

像幼时那般,母亲拿起檀木梳为她一缕一缕梳着满头青丝,一面低声道:

“我的儿,乌发如缎,雪肤花貌,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你为佛子办了事,他有没有对你好些?”

朝露神色一滞,望着铜镜中呆若木鸡的美人,不由悲从中来。她望着母亲一双手从她的鬓边抚至发尾,为她抹上浓郁的蔷薇发油。

“王上送去的美姬都毫无作用,朝露,还是得靠你这身美貌诱他……”

朝露一把推开檀木梳,回身蹙眉道:

“阿母说得这是什么话?如今,连阿母也要来逼我吗?”

母亲掰正她的头,直直对着铜镜,仍旧有条不紊地为她理着散乱的发,梳子卡至打结处时,拉扯头皮,痛得朝露咧了咧嘴。

“这世上,女子只有依附男子,方可立足。如今有王上在,方可予我们母女俩庇护,若是他失了势,你那些叔伯,只会变本加厉对付我们。”

“啪啦”一声,朝露将梳子重重砸在妆台上,起身摇了摇头。

“阿母此言差矣。”她深吸一口气,道,“女子若是靠嫁人谋取后半生的幸福,那女子的命运,岂不是永远掌握在所嫁之人的手中?”

前世,她嫁给李曜,万千荣宠系于他一身,她的所言所行,一切都要以他的喜怒为准则。

身为后妃,容要端庄,行要得体。不得再骑马射猎,不得再说胡语,更不得妒他宠幸其他嫔妃……

只有死,才随心所欲了一次。

这样的日子,她绝不要再重来一回了。

话音刚落,朝露又被母亲硬生生按回了妆奁凳前,听她泣诉道:

“阿母命苦,十四岁沦为戴罪之身,去国离乡,来到这腥膻之地嫁给你父王,如今又被迫二嫁你叔父。我一汉人,在这西域异族立足,何其不易?那佛子当众斥王上杀兄娶嫂,阿母也为千夫所指,被骂为不伦,更是连大门都不敢出,何至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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