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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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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游穿书二十五载,自认是没什么遗憾的。

虽然人生总会有些不如意之事,所幸这一路走来还算顺遂。头十年靠口才在乱世安家立命扬名六国;后十五年天下一统他官拜相国权倾朝野。

看着新朝从最初的动荡,到如今的国泰民安社会稳定,功成名就的谢游十分满意,只想退休,余下的日子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结果眼睛一闭一睁,他在阵阵哀乐和哭丧声中醒来。

他头昏脑涨四肢乏力,脸颊两侧潮湿一摸全是水痕,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啥也看不清。他躺在一个勉强能伸展开的箱子里,怀里还抱着几块硬邦邦的木头,身下被褥倒是柔软。

谢游第一反应是,他被绑架了。

作为一个从乱世走到盛世的风云人物,谢游得罪过的人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多如牛毛。

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尤其是成为启朝相国之后,他先后进行了四次改革,掰倒了无数世家门阀,遭遇大大小小刺杀数百起。

最严重的时候他的皇帝老上司都怕他死于非命,不仅调了五千禁军将相府围的水泄不通,还专门把偏殿收拾了出来,一月里几乎有半月是宿在乾元宫的,日子加起来比后宫所有妃嫔都多。

中宫无主,有些老臣私下里取笑他是“谢皇后”。

不过很快谢游就否决了这个设想,理由也很简单,谁绑架还生怕人质不舒服,连垫着的被褥都要用入手光滑柔软的上品。

正此时,哀乐和哭声停了,谢游感觉到自己被放下来,有人推开了上面的盖板,双手捧着一只碗,逆光瞧不清他的脸,哭得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倒有些熟悉。

“世子殿下,您都饿了两天了,就喝一点吧,春冬求您了。”

世子?春冬?谢游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和名字一愣,他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谢游伸手扣住箱子边缘,费尽力气坐起来往外看去。

便见一行白衣素缟拿着白幡和南楚旗帜的人,夹在一支北胡军队中间,他依稀辨认出北胡的大胡子将军,是早就被他坑死的北胡将领哈丹,哈丹旁边谄媚的南楚大臣,亦是早该在十五年前就被南楚小王杀了祭旗的佞臣文博初。

而自己躺的哪里是箱子,分明是口棺材,手里抱着的哪里是木头,分明是牌位。

谢游神色恍惚的扫视一圈,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在眼前摇晃,似乎都比记忆里的年轻许多。

“春冬?”谢游目光落在离自己最近,也是最熟悉的人身上。

“世子殿下,春冬在。”死而复生的春冬顶着十四五岁的小圆脸立刻上前,被主子掐了一把脸蛋,有些发懵的站在那里。

谢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抢过春冬手里的碗喝了一口米汤压压惊。

米汤里加了料,入口微甜,已经麻木的胃突然有了力气开始大唱空城计,也不知是低血糖症状得到了缓解,还是单纯疼的,谢游的脑子清明了一些,眼睛也看的更清楚了。

同时他也更确定了自己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成真了:继穿书之后,他又重生了。

历经两世,时间过于久远,谢游已经记不起来这本男频争霸文的名字,对于剧情倒是如数家珍,讲的是男主顾璟,从奴隶到启朝开国皇帝——也就是他老上司的传奇一生。

至于原主,一个在故事开篇就死了的炮灰路人甲,是配角随口提过一句的寓言故事。

原主谢游乃南楚国镇北侯嫡幼子,谢家世代为将,为南楚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封一品镇北侯,世袭罔替不降爵。原主先天体弱多病,受父兄偏疼,十二岁时便被请封世子,地位稳固,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镇北侯,年才十七却是公认的六国第一美男。

然而人生就是一波三折总有意外。

楚殇王时期,楚胡大战,楚军大败,原主父兄四人战死,还被胡将哈丹辱尸斩首悬于城门十日。胡王好色急利,听闻世子面若好女,遂欲令其入胡为质。

楚王懦弱,朝政为奸佞把持,凡进言者不得好死,故而众臣三缄其口,原主激愤不堪受辱,于离楚当日抱父兄牌位入棺,绝食而亡。

镇北侯一家的不得善终,也是南楚走向灭亡的导火索。

上一世,原主绝食自尽后,刚硕博毕业回国述职就飞机失事的谢游穿了过来。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同样他也不想入胡为质,被胡王那老色批玷污。

原主饿了这么多天,根本没有力气逃跑,谢游只得另想其法。

几日后使臣团途经西秦境内,秦胡两国素来不和,恰逢秦王巡视,谢游见之,展示了一下他研究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文化素养,来了个舌战群儒。秦王见猎心喜拜大夫,后谢游以秦使名义三次访胡,退兵、诱杀哈丹、解救三万奴隶军都圆满完成。

从病弱貌美的镇北侯世子到外交奇才公子游,谢游经营了十年。

再之后,男主强势崛起统一天下,他成了权倾朝野的相国,花了十五年历经四次改革,终于开创盛世之景。

二十五载兢兢业业奋斗不息的社畜生活终于看到了尽头,却没想到功成名就退休的当天,一觉醒来回到了原点!

这就好比你游戏马上就要打通关了,中途眯了一会儿醒来发现没保存。

还是两次!

谢游累了。

外面哀乐阵阵,悲悲切切如泣如诉。

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和原主父兄的牌位一起,任凭原本麻木的胃因为刚刚那一口米汤闹将起来,躺在狭□□仄的棺材里十分安详的等死。

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从头顶传来,春冬恳切的小声劝道,“世子殿下,不若您再喝点吧,这米汤加了些蜂蜜,是甜的,殿下不是最喜欢吃甜的吗?再吃一些吧,殿下!侯爷公子们也定然不想看到您这样呜呜……”

说到最后他呜咽了起来。

谢游睁开眼,神情有些复杂,想到了上辈子的事。

春冬的死,曾在谢游的心中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谢游上辈子一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春冬,其后无论前方是什么危险,无论要面临什么恐怖,春冬明明也害怕惶恐,却始终不离不弃。他和原主不一样,没有古代的主仆尊卑观念,做不到将春冬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的忠心护主,他是真拿春冬当朋友。

上辈子春冬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好,喜欢上了潜伏在相府多年的一个女细作。东窗事发后,春冬跪在雪地里,只求留她一具全尸。

“不管如何,交换了聘书便是订过亲了,未曾取消婚约,她便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合该与我生同衾死同穴。”春冬如是道。

谢游动容,力排众议遂了他的愿,本想着日后多加开导,待过去了再为他寻一门好亲事。却不曾想翌日,就传来他留书自鸩的消息。

春冬为那女细作收尸,是一片痴情有始有终,而春冬之死,却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这个相国的清白。

当初新朝虽立,六国余孽却流窜各处等着哪一天光复故国,尤其是北胡残支一路往北逃窜成了沙匪,年年都在边境搞事劫掠边民。那一次原本是边州兵器失窃,经过层层抽丝剥茧牵扯出一份北胡细作名单,那女细作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恰逢谢游第一次土地改革,触及到王公贵胄的利益,便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说他通敌叛国居心不良。

别说皇帝,满朝文武就没几个相信的,镇北侯一家的惨案,谢游和谁通敌叛国也不可能和胡人啊!但凡来个南楚或是西秦的细作,可信度还更高一些。

然而他们不相信归不相信,不妨碍他们借机弹劾谢游拉他下水,不外如是都是拿女细作与他贴身侍从私通说事。

其实这件事不说别的,改革不止皇帝就会护着他,最多也就降降职位,被不明真相的百姓戳戳脊梁骨编排几句,过段时间风声小了就又回去当他的相国了。

他从不曾想,春冬会自裁,时年方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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