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膝(1 / 2)
迎面而来的是一队穿盔戴甲的侍卫,季十九调整神色半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将马车往路边的树林里靠了靠。
“世子,咱们要掉头避开吗?”
季路元放下车帘,“来不及了,现下避开反倒显得心虚,你慢下速度,继续往前走。”
他边说边收了桌上茶盘,从箱匣中抽出一条面纱递给郁棠,“来人保不齐会强行搜查我们的马车,公主将脸遮好。”
“你呢?”
郁棠接过面纱,四指勾住系带,极快地在自己脑后打了个结。
“虽说你堪堪回京,又少在稠人广座之下露面,可城中各位大人之间的消息都是互通的,他们会不会将你认出来?”
这话不无道理,季路元略一迟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膝头,“公主,坐上来。”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自然,仿佛只是让郁棠将身前矮桌的屉柜关好,而非让她遮着面容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去。
郁棠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什么?”
她呆愣愣地瞧了一眼季世子手掌示意的位置,“坐,坐到你身边吗?”
说话间已经有人纵马而来,季路元见她仍是怔怔地不动作,干脆长臂一探,将她直接抱坐在了自己膝上,大手按上她的后脑,将人往自己的脖颈处压。
“抱住我,头低下去,不要出声。”
他话音堪落,长刀出鞘带起的铁刃碰撞之声就已经合着质问传进了车内。
“前方暗渠坍塌,不得通行。”
为首的侍卫骑在马上,锐锐刀锋直指车辕上的季十九,“奉命例行巡查,撩起车帘来。”
季十九讪讪一笑,抬手比划出一个‘不可说’的手势,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车内。
那侍卫不知所以,瞧着季十九始终坐在原处不动,便蛮横地呵斥一声,自己翻身下马去撩了帘子。
“还在挤眉弄眼的磨蹭什么?我让你下车!你是听不懂……”
啪——
一柄合起的折扇毫无征兆地迎头而来,竹制的扇骨径直砸在他的鼻梁上,那侍卫痛呼一声,顿时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
车帘随着他后撤的动作复又轻飘飘地垂落下来,车外的一众人马只来得及窥见一抹曼妙的女子背影,以及与那女子亲密交缠抱坐着的半张男人的脸,至于车内的二人容貌若何身份何许,诸若此类,均不得而知。
冽冽嗤笑随之而起,冷白的手指探出车厢,不紧不慢地拾回了落在车辕边缘的竹骨折扇,靛蓝衣袖上绣工繁杂的金线猛禽顺势呈露,活灵活现的凶猛神态一如林中真兽那般放恣猖狂。
几个侍卫默默对视一眼,都于彼此眼中探看到了相同的结论。
他们打扰了车上人的好事。
这人不是个好拿捏的寻常角色。
果不其然,尤在他们沉默之际,季世子的声音已经先一步隔着帘子凉凉传了出来,
“搅了爷的兴致,竟然还敢不知死活地在外叫嚣,怎么?爷在自己的马车里和美人风流快活,还要让你们旁观不成?”
他拈着个漫不经心的喑哑调子,话说出口却是咄咄逼人,
“前方不得通行?奉命巡查?你们奉了谁的命?禁止通行的官府文书又在何处?将盖了府衙大印的文牍拿出来看看,若是拿得出来,这马车随你们搜,若是拿不出来,爷今日可要同你们好好讨个说法。”
官府文书自是没有的,距离最近的侍卫脸色一变,忿忿不平地尤要上前,一个领头模样的年轻人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双手交叠,冲着马车的方向作了个揖,息事宁人似的客气道:
“前方的暗渠确实塌了一半,咱们也是好心提醒,想请您换条路走,只不过我兄弟的语气急了些,还望您见谅。”
季路元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你说的还算是句人话。”他曲起二指扣扣车门,“今日这面子爷给了,掉头。”
季十九俯仰唯唯,从善如流地扯着缰绳转了方向。
……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直至马车驾离原路驶出老远,季路元才颠了颠膝盖,“公主,起来吧。”
郁棠埋头抵着他的颈窝,不动也不说话。
季路元垂眼看她,“公主?”
郁棠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视线同他撞在一起。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泛了红,黑亮的眸子里含着点要掉不掉的浅薄水汽,泪涔涔雾盈盈,一副好不委屈的萎靡样子。
季路元当即一愣,“公主怎么了?”
他本能地慌了手脚,锦袍之下的五指蜷了蜷,极力克制着想要拍一拍她脊背的冲动。
“怎的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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