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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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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至纤至悉,却是从未怀疑过冬禧。

直至她出降那日,冬禧凑上前来告诉她不必忧虑,太子殿下不多时便会想个法子将她再次接回宫中,她这才知道,原来冬禧才是郁肃璋安插在她身边最大的眼线。

栗桃应了一声,“奴婢都记下了,时候不早了,主子快安寝吧。”

她上前细心地替郁棠掖了掖被角,临抽手时反被郁棠握住了手腕,于是又疑惑地问了一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郁棠看着栗桃鲜活的面容,脑子里浮现出前世她穿着公主的常服,视死如归地甩开自己拉着她的手时的哭泣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尚衣监过几日约摸着会派人来,你届时选些自己喜欢的料子,与嬷嬷和栗果一起添上几身春衣。”

“公主还有闲心想着奴婢的衣裳呢?”栗桃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奴婢都恨不得自己变成公主的模样,代替您去赴约了。”

她边说边替郁棠放下帷帐,“奴婢要是能替公主受这些罪就好了,奴婢不要新衣裳,只要公主健健康康的,哪怕奴婢……”

“好了,不许再往下说了。”郁棠打断她,“栗桃,咱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神色郑重,一句话似乎寻常的宽慰,又似是认真的起誓。

“这次一定会的。”

五日很快过去,第六日的黄昏,郁棠如期带着冬禧应了约。

已是春三月末,宫墙两侧的垂柳开始抽芽,本朝并不设男女大防,因此二人便顺着宫婢的指引,一路登上了南三所西边的柳庭苑。

这苑阁三面环湖,四周以竹帘遮挡,阁中摆一火炉,炉中燃着雪炭,虽是临水而建,其间温度却比屋内还要高上一些。

郁肃璋彼时已经入座,正颇为懒散地斜倚在软塌上饮酒,他今日只穿了一件浓绿的罩衫,玉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黑发半散,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成体统的任情恣性。

此刻瞧见郁棠,便撑着小臂半支起身来,挥开周围的婢子,如同逗弄玩宠似的冲着她招了招手,笑谑道:

“阿棠,过来。”

郁棠站在原地未动,她恭敬行礼,摈斥的视线扫过郁肃璋袒露的胸口,继而又落到栏凳右侧的男子身上。

那是一个与周遭酒肉声色格格不入,且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的背影。银线镶边的扣带系着劲窄的腰,羊脂涅白的玉冠束着墨黑的发,骨节分明的手点在赤色的珊瑚上,一红一白交相映衬,抢眼的惹人注目。

郁棠心下讶然,这人莫不是……

灼灼月华浸染花窗,皎皎明月垂垂低绮,谪仙徐徐转过身来。

——果然是季路元。

敛在袖中的右手蓦地颤了一下,唇角溘然生热,仿佛还能感觉到前世大雪长街,季路元落在自己唇边那滴滚烫的泪。

郁棠一时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对着季路元露出个粲然的笑容来。

莫名得了一笑的季世子似是一顿,却是转眼收敛了神色,拱手回了礼。

他端着个恭而有教的架势,面上虽温煦醇和,姿态却疏离冷漠,仿佛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旁的情谊,仅仅只是个看着眼熟的点头之交。

郁棠被他出人意料的冰冷态度惹得一愣,然还不待她细想,那厢的郁肃璋已经不悦地‘啧’了一声。

“瞧什么呢?这是昨日才返回京中的镇北季世子。怎么,阿棠不记得了?”

“记得的。”

郁棠收回视线,转身从冬禧手中接过木匣,掀开匣盖,逊顺地呈在郁肃璋眼前。

“护手我已经做好了,今番特地为大皇兄送来。”

“做好了?呈上来看看。”郁肃璋顿时来了精神,囫囵起身离了软塌。

他眼中带着些兴趣盎然的笑意,勾起的嘴角却在瞧见护手的那一刻倏地沉了下来。

匣子里确实摆放着一副制作精巧的护手,只是使用的材料却并非是团绒的皮毛,且那护手正中还不知被何人染上了一大片墨汁,明晃晃地极为刺眼。

郁肃璋沉下面色,“阿棠,你……”

郁棠顺着他的视线探颈瞧了一眼,颇为诧异地‘啊’了一声,像是堪堪才发现似的,

“这护手怎的……”

她顿了顿,不悦地颦起了眉,随即回过头去,不轻不重地斥责冬禧道:

“冬禧,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绿豆大的差事交给你也办不好。原本好好的一副护手,偏生被你染了墨汁,毁得不成样子,凭白惹得大皇兄晦气。”

说罢不待郁肃璋反应,两步走到阁中火炉旁,执起护手触上火焰,就这么任由它烧了起来。

她沉着眸子,直到那护手烧的面目全非,再瞧不清原本的花色式样,这才松了手指,毁尸灭迹一般地将东西扔进了炉子里。

火舌凶猛,顺势舔舐上纤白指尖。

季路元看在眼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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