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1 / 2)
几缕月光越过窗棂,斜照进房间。
在窗帘的阻隔下,床笫的方寸之地光芒暗淡。
这让沈瑜不得不暗叹自己视力的极佳。
在如此昏暗的背景下,都能看清楚他的神情——漆黑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浓重情·欲,将他惯常清冷绝尘的风姿撕了个粉碎。
从前的她十分喜欢他这个模样,然而她早不复当初心境,此刻被那双眼睛望住,心里发毛的同时竟然只余厌恶。
“阿瑜。”浓重的鼻音中带着一丝倦意,好似在向她发出任君采撷的邀请。
沈瑜定定看着他。
说实话,她很好奇:谢翕是怎么在心有所属的时候,又能忍住心中的厌恶与她行鱼水之欢?
或许她该对自己的魅力多点自信?
沈瑜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将汹涌的吐意压了压。
谢翕就是个变态,他对背叛者从不会心慈手软。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并没那么重要,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不能露出破绽。
甚至考虑他的变态程度,她还得寻得一个合理的机会才能离开,毕竟没有千日防狗咬的。
思及此,沈瑜顿了顿。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疯子还是个灭世大魔头,为了之后的安稳生活,她说什么也要阻止他的计划。
让他“意外死亡”恐怕不大可能,阻止他痊愈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既然想好了要留在谢翕身边徐徐图之,总要有所取舍。
若实在躲不过,她就当自己被狗咬了。
这么想着她索性挣脱了谢翕的桎梏,蹑手蹑脚的越过他爬上床榻的另一端。
有那么一瞬间,沈瑜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异常冰冷,黑暗中像一条隐忍蛰伏的蛇类,朝她“嘶嘶”的吐着殷红蛇信子。
幽冷气息灌入鼻腔,沈瑜被抵进床榻间时恍惚一瞬,但很快便掩饰下去,“谢翕,你伤还没好……”
“无碍。”她剩下的话都被谢翕堵了回去……
“放松点,你太紧张了。”
火蛾挣脱了昏睡决,在镂花灯壁里苏醒,“噼剥”爆出一个小小的火星,映出一双亲密交缠的影子。
某一时刻少女咬住唇,那双满含水汽的杏子眼茫然睁大,终于忍不住哀哀哽咽起来……
……
翌日清早,沈瑜下得楼来。
听客店的伙计告知,两日后店里将会举办一场各路修士竞卖珍宝的集会,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她多多包涵。
又说集会在夜里举行,如果沈瑜不喜吵闹,也可在厢房四周设一个隔音的结界。
听完客店伙计所言,再结合昨夜谢翕并不着急的态度,沈瑜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什么。
嗯……
或许,她会在这次集会上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仿佛要印证她心中所想似的。
下一秒她转过身,思绪游移之中不小心撞到了人。
紧接着是杯盘落地的声音。
沈瑜一惊,骤然抬头。
面前的少年一身玄衣,乌发被一支样式简单的白玉簪子高高束起,荡在空中的弧度凌厉又干脆。
此刻望向沈瑜时,那张秀美的脸上格外阴鸷。
“找死?”
沈瑜忍不住退后两步∶高马尾,白玉簪,眉间痣。
面前的少年脸孔怎么看怎么熟悉。
这是……越听栦?
不待她细想,头顶传来一道清灵柔和的女声,“听栦。”
沈瑜抬眼去看,木制楼阶上正站着一位神清骨秀的白衣少女。
雪肤红唇,气质清冷出尘,又自有一股谨慎持重的威仪在,一看就是受望门大族悉心教养过的。
是陆霜意。
那眉眼间有着和谢翕如出一辙的淡漠,但偏生她的眸子清澈干净有着悲悯众生的慈悲,两相交织之下衬得她愈发地只可远观。
不怪谢翕会爱上她。
沈瑜在心中啧了一句,待接收到身侧少年仿佛能洞穿她的阴鸷目光,才有些悻悻地收回视线。
只见前一秒还一脸不善仿佛要提剑杀人的越听栦,瞬间就收了刺,眉眼乖觉的喊了一声,“姐姐。”
沈瑜心境复杂——
变脸真快。
站在二楼木阶上的雪衣少女缓步下来,清冷机警的眼眸扫过一旁有些呆愣的沈瑜,又微微蹙起眉向着玄衣少年问道,“听栦,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陆霜意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
沈瑜却莫名感到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甚至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不像陌生人,倒像是很久没见的旧人。
沈瑜在此之前从没来过无渺洲,更加没有结识过长生门和陆家的人。
那么陆霜意会在哪里见到过或者听说过她?
沈瑜蹙起秀眉。
一旁的越听栦对着陆霜意讨巧卖乖,“姐姐昨日不是说有些头疼?听栦特意问店家要了安神的汤茶,可惜……”
他眯起眼,半是威胁的扫过沈瑜,“被某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之下打碎了。”
陆霜意闻言神色倒是松懈了几分,很亲呢的揉了揉越听栦的头发,半是嗔怪半是好笑道,“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怎么气成这样?”
越听栦一脸委屈,脸蹭到少女颈侧,仿佛一条大狗撒娇道:“姐姐。”
白衣胜雪的少女强忍住脸上的笑意,装做不经意侧过脸去。
娇嫩的红唇堪堪擦过少年的脸,卷起一阵潮·红。
她却好似看不见似地板起脸来,点点他的额头,“好了,不许再闹。”
嗯……
也许是沈瑜多心,她总觉得少女的不经意和少年的撒娇似乎有些亲昵过了头。
预知梦里她和越听栦的交集并不算多。
印象最深的是每次越听栦出现在陆霜意身边,都是一副扮乖讨喜、占有欲惊人的姿态。
于是沈瑜本能的先入为主以为是越听栦单相思,后头求而不得才会黑化。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然。
沈瑜看着面前秀眉阴鸷的少年,心头泛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因为在预知梦中,他们两个惨得可谓是如出一辙。
她死在凄冷鬼域,而越听栦被谢翕碾碎仙骨、筋脉尽断。
在他死后,一向宠爱他的姐姐陆霜意却红着眼眶,头也不回的投入了谢翕的怀抱。
片刻沉寂后,她听到耳边响起陆霜意略有歉意的询问,“舍弟唐突,姑娘没有受惊吧?”
沈瑜冷不丁被问到,慢半拍的“啊”了一声,片刻后又看看面色不善的玄衣少年,匆忙摇摇头,“唔,没有没有。”
她斟酌着措词,“小公子……很有礼貌。”
满意于她的识时务,越听栦眼中的威胁之色淡去了不少。
沈瑜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那场预知梦中,她是不喜陆霜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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