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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姜喜来排练厅找他们。
正如盘笑笑说的那样,都是同班同学。
她平时虽然不怎么和大家打交道,但其实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
她进去以后,大家互相打了招呼,也就没那么拘谨。
盘笑笑先拉着她介绍大致情况,“姜喜啊,我来给你说一下,一般这个模拟法庭里啊,有4个组:审判组、起诉组、辩护组和综合组,审判组里就是审判长,审判员,起诉组呢就是公诉人或者原告,辩护组是律师,综合组就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害人、证人等等这些。1”
姜喜点了点头。
“不过,因为你加入的比较晚,其他表演职位都已经有人选了,现在我们只剩下辩护组的律师和被告了,你看看,你想选哪个?”
姜喜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那我选……律师吧。”
“行。”
盘笑笑说着,把一叠资料递给了她,“这是我们这次要模拟的诉讼案,你先看看。这是一起未成年家暴案,你要做的就是保护你的原告,把被告人送进监狱。”
“……”
这恐怕是姜喜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吧?
原本对参加集体活动还有些忐忑的姜喜,却在此时,因为这股压抑在心中积蓄许久的愤怒,而充满了斗志。
她仔细地研读资料。
因为是虚构的案例,所以除了大概的故事背景和情况,其余很多信息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每个人因为分工不同,所要掌握和了解的信息量也有一定差别。
接到案子以后,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姜喜则跟着辩护组的同伴们一起搜集相关资料信息。
案例里的家暴情况和她真实的生活经历相似。
他们都是遭遇父亲的压迫而无力反抗的弱势群体。
比起其他人对案件浮于表面的理解,她却更能与这个虚拟的家庭人物共鸣。
可也是在收集资料的过程里,她才发现,想要真正把一个人送进监狱是很难的。
尤其获得关键有效的证据,对最终的审判结果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但往往,家暴是最难以获取证据的。
从益通镇回来以后,这一切都交给了舅舅。
她曾经没有办法留下太多的证据,能提供的始终有限,舅舅要帮她应该很难吧?
然而,他却一直没来找过她。
好似无论多难,他都依旧能替她抗住一样。
“姜喜,资料你准备的如何了?”
盘笑笑忽然来到她的身边问了一句。
姜喜立马拉回飘远的思绪,道,“大致有了一些了。”
盘笑笑:“那我们先来演练一遍吧?演练的过程中就能更好的查缺补漏了。”
姜喜:“好。”
姜喜跟着大家从开始庭审到一步步排演。
她陈述完诉讼请求,到了辩论环节,她需要对被告人进行提问。
这一次,班长康诚扮演的是被告人。
根据之前准备好的信息,康诚否认家暴,只认定他们是推搡。
姜喜以律师的身份,沿着他的证词进行提问。
姜喜:你们是因为什么吵的架?
康诚:让他好好学习,他不听话,也不去上课,我能怎么办?当父亲的骂他两句,想骂醒他,结果他要离家出走,我拼命阻拦,他自己就摔了,然后报警说我打他。
姜喜:你怎么阻拦他的?
康诚:就拉着他不准他出门啊。小孩子啥也不懂,动不动就上升到家暴。
姜喜:当时家里还有别人吗?
康诚:没有。
姜喜:你们经常因为这个吵架吗?
康诚:是啊。现在的孩子不听话,做家长的可不得操碎了心。
姜喜:根据证据1提供的照片,原告额头,后背均有大面积伤痕,皆为外力击打所致,如果只是他自己摔的,那这些伤痕从哪里来的?
康诚:都说了是他自己摔的啊。
康诚模仿着被告人无所畏惧的语气,那一刻,姜喜脑海里闪过无数求告无门的画面。
无论她被打的有多惨,永远错都在她。
父亲总能找出一百个理由向所有人证明,她身上的伤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是这世上最无辜的人,只有她……才是恶魔。
那些压抑在妥协背后的,其实是如同深渊一般的,无法轻易被排解出来的愤怒。
姜喜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道:“你没看到照片上的痕迹吗?这不是一道淤青,他再摔能整个后背都是淤青吗?”
姜喜平日里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此时,忽然声色厉俱地质问康诚,把康诚都吓得愣住了,还以为她在表演,半晌才接上她的话:“他是背朝地倒的,还不是怪他要死犟。”
姜喜:“如果后背着地,他的额头,脸上又怎么会有伤口?证据2显示的图片怎么来的?”
康诚:“……兴许他自己上哪儿磕碰着了,关我什么事儿?”
姜喜:“那这上面一道道的淤痕你怎么解释?你是用皮带?还是跳绳?你把人伤成这样,还好意思说不关你的事?”
众人似乎也察觉到姜喜情绪的不稳定,轻声叫她,“姜喜……”
可姜喜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质问康诚,“……如果为了污蔑你,他何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以为你带给他的只是皮肉伤吗?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泄愤工具!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姜喜……姜喜……”盘笑笑眼看着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急忙上前拍了拍她。
姜喜猛然回神,眼前的姜振变成了康诚。
他们只是在模拟法庭,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已经不是那个被他摧残伤害的人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交集了!
“你怎么了?你是律师啊,要保持冷静地询问啊……”盘笑笑劝道。
姜喜脸色苍白,从周围人错愕的目光里,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看着周围紧张凝固的氛围,忙道歉,“对不起,我……”
盘笑笑:“没事,大概是太投入了,其实我们审问不用那么激动的。”
“嗯。”
“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下?”
众人立马赞同。
姜喜借口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上好像又开始疼了起来。
伤口蜿蜒在身体不同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痒意。
她想去抓,此时,康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喜……你还好吗?”
姜喜回头,看到身后的同学有一瞬的无措。
“喝点可乐吧?”康诚递过来一瓶饮料,语气温柔而善意,丝毫不介意她刚才的失控。
姜喜本能的不愿意接,可是,转念想到他们是同班同学,刚才她因为自己的失控,都吓到了对方。
沉默片刻,她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康诚笑了笑,“我先回排练厅了。”
“刚才……对不起。”
“没事,你已经道过歉啦。”
康诚笑着跑开了。
手里的可乐还冒着冷气,姜喜把瓶子放在脸上,寒意让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
她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不该再被父亲影响。
平复好心情,姜喜才又重新回去和他们排练。
之后,姜喜的排演一次比一次更自然。
姜喜也根据自己的经验,逐渐对他们的案子进行查缺补漏:
“……其实家暴案如果面临着轻伤的情况,对被告人是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的,只要伤情状况抵达不了刑事层面,他们就算进去也能很快出来,到时候对受害者甚至会造成二次伤害。所以,有时候我们不能单纯只看家暴这个层面……往往这些被告人除了家暴还会有别的伴随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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