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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益通镇派出所。

吵杂的等候区里,姜喜和叶悉归在外面等着做笔录。

里面是姜振哭天抢地的哀嚎,控诉着自己的委屈。

两人安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

姜喜偷瞄叶悉归,如今她隐瞒的事情舅舅全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如何?

是怕她拖累自己更不想养她,还是……会有片刻的犹豫,愿意带她回家?

她本来想试探地问问,可身上的温暖却又让她害怕……怕听到那个让人心碎的回答。

而且,她发现舅舅一向冷酷的脸上,此时带着难掩的怒意和愧疚。

可回头看她的时候,情绪又复杂了很多。

那种始终夹杂着的、没有来由的恨意,让她很是茫然。

姜喜看不透舅舅,刚想把之前他给的钱掏出来还给他,视线蓦然落到叶悉归的手上,发现关节处在流血。

她忙站了起来,去接线台那找到了药箱,然后把里面的创可贴和碘伏拿了过来。

叶悉归看着她轻车熟路的样子,心绪纷乱。

一个小姑娘对派出所过于熟悉,并非是什么好事。

叶悉归本不在意这种小伤,但看姜喜着急的样子,还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沉默片刻,问她:“为什么不说?”

姜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舅舅问的是什么,想了想,解释道,“……我一出现,你就要赶我走。你也没问我的情况……我以为你是怕麻烦,怕我是一个拖累……”

“……”

叶悉归冷酷的眼底漾起一丝波动。

看着面前孱弱的女孩,黑色大衣下,里面那被扯烂的衣服露了半截在外面。

想到她之前身上的伤,他皱起了眉,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喜微微一怔。

她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似乎很短,但又好像过了很久。

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活在父亲的暴力之中。

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父亲的债务压力就都是母亲承担着。

为了让她还债,父亲有时候还会哄着她。

可她死后,父亲就开始控制了姜喜。

对于孩子,他更不认为要哄,不听话打就行了。

因为她的外形很好,一开始,听说拍广告有钱,只要有机会他就逼着她去参加。

但拍摄的钱根本不够他赌的。

后来,又听说拍短视频挣钱,他就要求她拍各种形式的短视频。

听话拍好了视频,就有吃的,拍不好不是打就是饿。

她身上的伤,永远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那个时候,为了能上学,她什么都可以妥协。

她以为只要考上高中,她就可以摆脱他了。

但没想到,她考上了镇里最好的高中,他却撕掉了她的通知书,不让她去上学。

为了怕她逃走,他甚至将她像狗一样的关在家里。

某一次,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混在人群里跑走。

父亲却去她的母校哭诉,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爱女心切的可怜人。

所有的“爱心人士们”以为这是小孩子离家出走闹脾气而已。

所以,“众志成城”,不到一天就在车站就把她抓到,带了回去。

这样的事情她都不记得重复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她都会被警察送回来。

后来,父亲索性都懒得关她了。

因为只要他一哭,大家就相信他是一个慈父,而她就是最叛逆的那个人。

似乎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父母就一定是会爱孩子,对孩子好的。

所以,只要是有姜振的地方,就永远都不会有人倾听和相信她。

他们总说,你还小,你不跟你父亲在一起,以后怎么生活?

可是,跟父亲她更没有办法好好生活。

甚至,当警察来询问情况的时候,就连邻居都会帮他。

因为他们家欠了很多钱,大家都知道她是唯一的摇钱树。

为了要回钱,他们甚至会帮着父亲撒谎。

把她说成一个叛逆又谎话连篇的问题孩子。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摆脱他了。

要不是后来想起妈妈的话,想起舅舅说他会养她的承诺,想起她还有最后的选择,她也不会重新燃烧起希望,鼓起勇气去北雅市找他。

可惜……舅舅似乎已经忘记了对妈妈说过的话了。

今天之前,她都以为舅舅是知道她处境的。

如今看来,舅舅是真的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也好。

“习惯了,也记不清有多久了。”姜喜故作轻松地说道,不想让舅舅太过担心。

可她这一句“习惯了”,显然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痛楚。

小姑娘一双杏眼里含着水雾,却努力在笑的样子,让叶悉归更加不是滋味。

“对不起……”叶悉归扭头对她诚恳道。

姜喜慌了一下,“舅舅,你不用跟我道歉的。你没做错什么……我……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妈妈说过,这世上没有谁是能和别人真正感同身受的。

生活幸福的人也永远不会明白,亲人其实才是噩梦的根源。

她能理解舅舅。

所以,她从不怪他。

派出所里吵闹异常,姜喜的声音却如擂鼓一般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叶悉归沉默了许久。

“知道铁线虫吗?”叶悉归忽地问她。

姜喜点了点头,“是生活在蟋蟀身体里的那个吗?”

“嗯。”叶悉归继续道,“这种生物就生来就有剥削他人的习惯。它们从来不会想着靠自己去获取食物,反而会寄生在蟋蟀的身体里,进入它的大脑,指挥它,控制它。蟋蟀受控就不得不为它行动和觅食,等蟋蟀没有价值了,铁线虫就会控制它去水里,将它杀死。”

姜喜怔住了,她的父亲不就是这铁线虫嘛。

姜喜:“那蟋蟀要怎么做,才能摆脱铁线虫呢?”

叶悉归瞥了一眼里面在做笔录的姜振,道:“在他找到水潭把你淹死前,让他彻底从你的世界离开。”

姜喜看向舅舅,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却在一瞬间将她心里点燃。

这是一句鼓励,更是一句强心剂。

她刚想问舅舅这话背后的含义,派出所民警突然走出来,叫他们进去。

两人被带进调解室。

民警坐在中间,耐心地说道,“……情况我们也了解清楚了,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有时候小孩不听话教育一下也是正常的,但作为大人,也不应该随便动手。”

民警说着还看了一眼叶悉归,“姜振我们已经口头警告过了,他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轻易打孩子,你们看是和解还是怎么说?”

“?”

叶悉归颇为震惊地看着屋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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