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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浮生若梦(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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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只应画中有,诗词歌赋难形容。

那便是,少年时期的太孙殿下么?

二更

(下)

几人勒绳于崖前高坡,纷纷下了马,应是骑行了好一段路,稍息整顿。

“翻过此山,前边就是莲花山了。”少年殿下的身后,一名青年手指前方,“上回来这儿还是处处雪峰,想不到芙蓉未谢,此地竟已是处处红叶点秋屏了。嗳,山下紫荆镇的黄河鲤鱼最是鲜美,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尝尝鲜。”

柳扶微定睛一瞧,说话的人居然是言知行言寺正。数年前他看上去比如今的卓然还要稚嫩,倒是他身旁有个样貌有六七分相似,看去却稳重许多的青年人道:“知行,我们是来查案,不是游山玩水。”

“知道了哥……我,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原来此人就是言寺正提过几次的兄长。

如若柳扶微没有记错,当年的言知秋也曾是大理寺炙手可热的一号人物,太孙殿下的“左膀右臂”,左手是卫岭,右手便是言知秋了。

司照见哥哥训起了弟弟,遂道:“本就要住在紫荆镇上,不吃鱼吃什么。”

此话一出,言知行很是高兴往太孙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司照道:“何况,朝廷本是希望就此结案,事涉逍遥门案,危险自是难料,你们愿随我前来已是……”

言知秋立即道:“殿下切不可作此想。此案本就是我们几人负责,之前一无所获,也就不了了之。是殿下一直没有放弃,如今有了新的线索,与殿下共查也是我们职责所在。”

柳扶微听到那句“一直没有放弃”一时失了神,连叫名字都忘了唤。

想到这些殿下昔日同僚都牺牲在神灯案,她几乎想要冲上前提醒点什么,然后才走两步想起这只是幻境,所有的事早已发生,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为缓和气氛,另一位看着心宽体胖的大叔笑道:“总归是托殿下的福才能出来透口气,否则我现在还得赶录立簿呢。”

年龄最大的老头儿一并逗道:“按我说,我们此行是陪殿下逃婚来着。”

司照道:“黄司直,我这不叫逃婚……”

“是是是,殿下的选妃宴闹了妖异,可明明都查出只是个乌龙,殿下还不让我们澄清……咝,这不叫逃婚,难不成还是公事公办?”

少年殿下的薄脸皮肉眼可见地红了。

言知行心直口快,八卦问:“真想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愿成婚?听闻此次选妃宴上的小娘子,个个皆是才华横溢、仙姿玉色,殿下都没看上么?啧,借口啊都是借口。”

见弟弟口出狂言,言知秋狠狠推了他一把,司照倒不以为忤,笑道:“确实是借口。”

言知行奇道:“所以……殿下究竟喜

() 欢什么样的?”

司照轻轻摇首:“没有遇到,无从知晓。”

难得场面如此放松,胖大叔和老头儿也都加入讨论:“我们殿下可是天下第一智者,自然也得是颖悟绝伦的姑娘勘配得上。”

“那未必。说不定殿下喜欢武功好的,能像我们一样经常陪着殿下斩妖除魔,踏遍山河万里的娘子。”

“哎哎哎你们,殿下是找妻子,又不是找同僚。何况殿下乃是储君,娶妃当端庄雍容,将来能够母仪天下的。”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好,大家伙有一搭没一搭聊开,倒将当事人晾在一边。言知秋失笑:“他们就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殿下切莫见怪……”

“怎会见怪?能够这样和大家随心畅谈,我很开心。只是现下……我并不想成婚成家。”

言知行:“为何啊?”

这句,司照倒是未答,柳扶微所站的这位置,恰能看清他某种一闪而逝的落寞之色。她一瞬间就懂了:因为一旦成婚,就意味着,亲生父亲会正式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司照道:“在我看来,缔结姻缘需得两厢情愿,娶妻更当付诸真心,承担责任,给予依靠;而生儿育女的前提,是有把握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家,可这些……”司照淡笑之中带着一丝悲观之态,“我自给尚不足,谈何给予?”

在场众人应对太孙情况熟知一二,不由自主露出迟疑之态。

最年长的黄粱却开了口:“这里就我娶了妻、生了子,我有资格说道两句吧?我父母早逝,早早地就一个人在长安闯荡,在遇到我家婆娘前,真的是有饭吃、有活儿,只想着等攒够了银子娶个温柔贤惠的也就满足了。可结果,她不止不温柔,还是个泼辣的性子,连多喝几口酒都要揪着我的耳朵嚷嚷……,可我这几日出门,耳根是清净了,浑身反倒不踏实了……哈哈,这么说还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啊殿下,幸福这种东西,没有遇到之前,咋能说没有可能呢?”

司照琥珀色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光:“多谢你,黄司直。”

言知行亦凑趣道:“就是啊。连殿下都如此悲观,还要我们怎么活?”

言知秋则轻轻拍了拍司照的肩:“正因未知,向往与等待才有意义。只是殿下,倘若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你当如何?”

司照望向远处三分红叶秋:“走向她。”

他说这三个字时声音如春风拨弦,暮花落波一般柔和。

柳扶微的心跳漏跳一拍,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没叫人,不禁道:“司照……”

他没有听到。

果然……还是幻象。

本该就此离去,她竟有些不舍。

言知行、张柏等人连忙起哄:“殿下你也太会了吧……”

言知秋则站起身,道:“在此以前,且让我们陪着殿下一起等吧。”

“正是!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会一直追随着殿下的!”

“嗬!小言

你这句引用得好!殿下,你也来一句呗。”

司照亦受众人情绪渲染,朗声道:“吾与诸位斩黎明,一意孤行又何妨!”

那年,少年太孙手握如鸿剑,身畔同僚谈笑风生,斜阳与新月同挂于天,他的笑意虽不似少年该有的那般明媚炙热,眼睛却是亮亮的。

柳扶微不忍再看。

本以为所谓执念,必是痛苦至极的回忆,哪料这旋涡当中每一帧皆是他们一起斩妖除魔的画面。

当她飞到高处,远远看他们策马而去,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为何在罪业道上殿下始终不忘寻找同僚亡魂。

那不是执念,那是他生命中最灿烂最纯粹的时期了。

想到后来的结局,她只觉得整个人压抑更甚,而此刻心潭,波流更湍急了。

还有两个旋涡,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散出的黑戾之气最是可怖。

柳扶微判断道:本尊往往会留在最为痛苦的执念里。

这次想也不想,投身而入,脑袋才钻进去,心脏便开始距离列的跳动,所有的感官肉变得敏锐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浸染她的每一缕神魂。

这次当真是严重很多啊!

柳扶微死死咬牙,想着这回一看到司照就得喊人,决不能拖延时间。

哪知一置身现实,既不见屋瓦房舍,入目处是墨云滚滚,烈焰阵阵。

云端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墨绿布衣,手抱古琴,身量虚无。

柳扶微瞳仁骤然一缩。

她险些要以为是串戏了。

……风……轻?

他不是都没了百年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殿下的心域里?

所以……这是神灯案?

她听到他说:“司图南。你可知,今你以凡人之躯挑战神明,即是立下赌约,代价可由神明决定?”

赌约?什么赌约?

正一头雾水间,她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回道:“若能取你神格,舍命又何妨?”

是司照。依旧是少年的他,只是高束的马尾被风吹散,看去颇为狼狈。

风轻淡笑:“我要的,是你的天赋、运势及仁爱之心,你,可敢应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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