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又初遇了(1 / 2)
妖王飞花?
那个已经死了两百年的妖王飞花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祁王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骤一挥袖,四下侍从听从驱策,化作森然戾气,群起而攻之。但脉望本身就是大邪物,又岂是这些小鬼能镇得住的?不过须臾,低阶的鬼差被飞花连削带绞,绞个粉碎,也就是小颖这种本来就断手断脚的鬼怪还能自己缝合回去。
柳扶微被飞花这一波行云流水的打法震惊了。
她本想着自己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就这么只身闯鬼门,未免托大,是以,在决定入鬼门前,已和飞花谈过:只要能够顺利带回司照的仁心,阻止此次鬼门之危,她愿将身体主权彻底让渡给飞花。
飞花笑问:“你这回怎么不怕我毁天灭地,拖累你的家人,伤了你的殿下了?”
柳扶微则答:“大敌当前,我想我们还是能够一致对外吧?”
一直以来,飞花都在试图夺她的舍,真听她提出条件,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柳扶微也知道飞花的厉害,之前也许是因道契约束之故,脉望发挥的程度还是有限,这次才算真正见识到一代妖王的魄力,不过须臾,祁王周身那些重重叠叠的保护圈已被飞花捅出一个偌大的口子。
但他这回有了准备,挟袖相迎,挟来一股黑色冷焰,下一刻,她一身外袍倏地燃起,碎屑纷纷扬扬散落在地。若不是飞花褪得快,体肤也要被灼伤。
飞花眉梢一扬,道:“幽冥业火,你使得不错,不过,你要是以为这种程度伤得了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祁王自不能输了气势:“你若是打算光着身子与本王对打,本王自然乐意奉陪。”
柳扶微顺着飞花的眼神低头看自己——她原先就是披着薄衣出门,披帛被烧了,眼下只剩贴身的织锦短襦,再烧下去……
“飞花!你可得给我悠着点儿!”
但飞花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对柳扶微回应:“怕什么!大不了,把看光你的人都灭口就是!”
她星驰电走间绕到了祁王身后,哪怕右手袖口被业火所灼,刀尖说一不二刺向他的胸口!这一下毫不拖泥带水,祁王假若是个正常人只怕当场毙命,但他既为鬼王,纵然身体被洞穿,嘴角居然还能勾起:“果然是……能让神尊大人忌惮三分的……妖王飞花……”
飞花意识到这厮杀不死,也不急使蛮力,拿金莲镣反手锁住了祁王,堆起笑容:“上一届鬼王好歹还能凭实力同我打一日一夜,像你这种走后门的弱鸡,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不知是飞花的刀捅太狠,还是这句话太损,祁王又呕出了一口鲜血:“你若杀了我,鬼门就会崩塌,不仅你走不了,所有的念影、活灵也会一起消失……”
飞花根本不受他威胁,反问:“这里的念影是人是鬼,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祁王嘴唇一抖。
她的左手指甲缓缓扎入他的后颈:“就算我死了,我自有办法再活一次,但
我能够保证,你死了,就一定是死得透透的,再无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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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道:“阿照,此妖女意图行刺,救我!”
这倒无需祁王细说了,就看这周围一片狼藉,说行刺都算保守了!
柳扶微下意识就要解释,而少年殿下却是长剑挥洒,划出一道亮色残影,她竟堪堪被一股硕大的力量打得原地后滑两丈远。
飞花站定,看向司照手中的那柄紫气凛凛的剑,破天荒地怔了一下,不大高兴地道:“怂货。”
她这句不是骂给司照听的,柳扶微与飞花心意相通,自能在一瞬间会意:脉望与天书乃是天生的克星,仁心是开启天书最大的力量来源,一旦对上,脉望还是萌生了退意。
飞花足下一动,兔起鹘落,竟又抡起胳膊拿脉望作寻常兵器招呼上去,柳扶微急道:“飞花下手有点分寸,莫伤了殿下的仁心——”
司照剑芒宛如银龙,毕竟只是一缕仁心,飞花则是个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老江湖,奈何脉望犯怂,两人居然一时打得难分伯仲。
飞花久攻不下,对柳扶微道:“你以为我想和他打?他可是你的克星,若只防御不出击,很快会被他反客为主。”
言罢,双手持柄狠劈下去,刀剑相交,铿锵一声,火星四射。
这下,轮到司照倒退数步。
柳扶微道:“不行!来之前你是答应过我要带走殿下仁心,你不能出尔反尔!”见飞花不为所动,又动之以利害,“而且,这是在鬼门,我们的底牌也已经暴露,若继续将精力耗费于此,就真要着了祁王的道了!你能不能用更温和的方法稳住太孙殿下么……”
飞花一时之间也制服不住眼前这一缕仁心,听柳扶微絮絮叨叨一串限制,心情莫名烦闷,瞥见祁王果真有趁乱逃走之意,索性反手拿脉望抵住他的脖子,没好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别光说不练,有本事你自己来!”
“来”字音刚落下,柳扶微忽觉身子一重,浑身知觉骤然归拢。
她愣了一下——飞花居然一点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将身体的主控权又交还给了她?!
“你究竟是何人!”司照冷冽道:“何故劫持皇叔?”
柳扶微哭笑不得。
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以这种无可辩驳的反派形象面对太孙。
脑海里飞快闪过诸般说辞,无一可行。
眼下这种情况,别说八百个心眼,就算长了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来吧!
眼看司照步步逼近,祁王想要挣脱,柳扶微脚下一个趔趄,手不稳地哆嗦了一下,刀尖当真划破祁王的喉咙些许:
() “你、你先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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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深吸一口气:“我,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就怕太孙殿下你不敢信了。”
司照:“你说。”
“我是……”她说着,另一只手背到身后捏了个诀,藏在腰间的那根缚仙索“嗖”地钻出来,就这么猝不及防且结结实实地将他捆住!
等着看戏的飞花阴阳怪气笑出声:嗬!你稳住人的办法真够“温和”的。
柳扶微无视她,接着话道:“我是你的妃子,太孙殿下!”
“……”
这句可谓石破天惊。
此时司照正当少年。
试想,有一日,他好好的去皇叔家喝茶,忽然被告知被一个选妃未遂的少女跟踪,他匆匆离开,大抵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折返回来,第一眼就看到那少女差点没打死他的皇叔,然后拿刀架着皇叔的脖子对他说:我是你的妃子。
果不其然,司照涨红着脸道:“休得胡言!”
事已至此,她豁出去了:“这里并不是现世,而是鬼门,你的皇叔是鬼主,而我,我真的是你的妃子!”
她想,她同殿下说过的真话里,恐怕没有一次有今日这般真实了,也没有一次有今日这般离谱了。
没想到他当真愣住,柳扶微道:“你且看看那戏台、看看这周围的人、还有祁王殿下,你不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对劲么?太孙殿下,我……”
话未说完,湖面上一圈圈涟漪无端浮动,整个大地陡然震动起来,她只听到祁王轻笑一声,脚下的砖石应声崩裂,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子一轻,继而重重往下坠落。
“咚”一声,柳扶微感到自己跌进一个遍体通红的洞穴之中,落地时溅起尘土无数,她尚未来得及观察,右腿处猝不及防的传来肌肤撕裂的痛感,她侧首,竟见一枚头颅张口咬来,却不是小颖是谁?
小颖瞪着那一双水灵灵的黑瞳,两颗尖锐的虎牙凶神恶煞地钉入柳扶微的膝盖,疼得她手起刀落,直将小颖的脑袋锤飞。
饶是如此还是迟了一拍,膝盖鲜血直冒,眼泪生理性地涌出来。飞花看她疼得牙根发颤,俨然没有这时候出来替她承担的意思,而当尘土落尽,柳扶微抬起头,少年司照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手握着捆缚着他的缚仙索,神色怔忡。
居然……解开了?
她旋即反应过来:是了,这原本就是典型的法器,他自然能够解开。
但祁王身上的金镣仍死死扣着,他原地滚了两圈,对司照扯着嗓子道:“阿照,你还愣着做什么?速速拿下这妖女!”
柳扶微的语速快如炒豆:“殿下可还记得起前几日发生过什么事?你的记忆当真是连贯无缺的么?”
司照听到她的声音,似足下一顿。
她又连忙指着自己的膝盖,道:“刚刚咬我的东西是一颗人头,我若真是妖女,怎会是被咬之人,这里若真是正常世界,又怎么可能倏忽之间地动山摇?这里是鬼界,他
() 是鬼王,而你……”
祁王打断她的话:“阿照,莫要听信她的话,她乃袖罗教妖女,最擅使迷魂幻术,眼下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局……”
“袖罗教?”
司照眼色疑惑更浓,步步朝她逼近,手中剑刃发出“嗡嗡”铮鸣声。
柳扶微心口砰砰直跳,心道自己不会如此倒霉吧?
眼看司照提剑刺来,她举刀欲抵,那柄剑擦过她的耳廓,将她身后一个什么物什牢牢钉在了地上。
柳扶微回头,汗毛一竖。
原来是小颖刚刚捡起了自己的脑袋,拼凑齐活了正要近身偷袭!
被刺穿心脏的小颖像一个漏了气的球,“呼啦”一声瘪了下去,平摊在地上,堪堪瘦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皮影人。就这样,居然还能动,并拍打着剑身试图挣脱开,发出“我要你们死——”的啼哭,说不出地瘆人。
柳扶微惊得差点忘了疼,她全然没想到司照会帮她挡住了这一袭,祁王见状嘶吼:“你居然不信我,信这妖女?”
司照不急理会祁王,而是低下头,目光盯着她的眼睛:“你刚刚说,此处是鬼门,那么,我是否已经死了?”
她立即摇头:“殿下你只是一缕魂被祁王所夺,你应该知道念影……”
可是不知这样说,他能够接受么?
踟蹰间,他伸出手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剑,流出的鲜血还未溅开,就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柳扶微眼睛蓦然睁大,谁能想到他会用这样验证自己是人是魂。
但不得不说,这是最快且最准的方式。
祁王意识到瞒不住了,低吼了一声,登时四壁钻出重重鬼魅,身如浮动的绸缎,又如爬行的壁虎,舌如蛇信子一般卷来。
柳扶微信手劈砍,倒也击退了好几只,只是她腿还受着伤,滑滚在泥地中的伥鬼是真应付不及,却觉腰间一紧,司照揽着她跃离地面,与此同时,但听他轻诵一声口诀,缚仙索精准无误地将祁王整张脸捆住,四下的伥鬼们瞬间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攻击。
想不到缚仙索居然还有这玩法,柳扶微整个震惊了。一想也是,祁王已被金莲镣限制了行动,却还能驱策伥鬼,想必用的是他的意识,相比于刚刚飞花想直接拧断他的头,太孙殿下这种“裹脑袋”操作……已算是温和的了。
“稍等。”柳扶微看他有一剑清除周遭伥鬼之意,忙道:“鬼门之中还有不少活灵,若是他们的神魂就此驱散,现世之中恐怕也就活不成了。”
司照不知此节:“你可辨认得出区别?”
“它们胸口有白蝶的就是活灵呀,殿下你看不到么?”
他点了点头,道:“你指给我看。”
所幸这洞穴之中尚有鬼火浮动,不至于看不清路。
他本就单手拎着她,此刻就维持着这姿势转悠小半圈,发现了两只附了活灵的伥鬼。
鬼门中的活灵依旧是神魂不清的状态,若不能除,就仍有可能会被鬼王所差遣。
柳扶微递出脉望,活灵便乖乖地溜入其中,见司照神情怔愕,解释道:“我这法器内蓄有灵力,有灵之物皆可存于此间,待我出去自会放他们回到本体。”
他“嗯”了一声,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她,连忙放下。待斩杀完洞穴之内其余伥鬼,看地面上鲜红的血迹,半蹲下身看她膝盖上的咬伤,伤痕颇深,莫要说是一个小姑娘,便是换作一些七尺男儿只怕都得疼出惨叫。
可她……明明眼圈翻红,额际、眼角还蓄着湿意,全程是没有吭一声。
他心里涌动着熟悉且奇异的疼,撕了自己的衣袖,却即刻化为烟雾。
是了。他只是一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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