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玄门问心十六加更小石榴(1 / 2)
初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时琉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她身在云梯之上,向上是无尽翻涌的云海,向下是不敢回望的深渊长空,薄得支离的云梯艰难支撑着,她栗栗的身旁只有刮骨的罡风。
这样冰冷而高不胜寒的云梯上,怎么会有那样温润如春风轻拂的声音呢。
时琉咬牙想着,将左手也攀上新的那级云梯。
许是云梯都被她激怒,暗藏的剑风更凌冽入骨。
时琉一抖,终于没能撑住,狼狈地跌扑在云梯上。
差一点就要倒进下方无际的深渊里。
少女脸色苍白地倒在云梯上,痛苦而疲累地轻抑着喘|息。
那道温和叹息再作:“何必如此?”
这一次那声音极近,像是被一缕柔和的风送到了她耳畔。
时琉听得清楚,蓦睁开就快合上的眼。她看见身侧云梯旁,凌于无际长空,月白色的袍子被不止哪来的光辊过淡淡的金芒。
大约是失血得厉害,她眼前都有些模糊,努力去分辨了,却还是看不清。
只隐约见得清峻轮廓,微微俯近,他衣襟似乎沾着雪后沁凉的松香。
逐渐黑下来的眼前,却无影地渐渐勾描出一张面庞。
凌眉,漆寒冷淡的眸,挺鼻,浅嘲微勾的唇。
这世上最薄凉冰冷,最喜怒无常的魔。
时琉意识模糊地,努力挣扎着伸出手去。剑风又添几道新伤,可她痛得麻木了,反正浑身都在痛,也不在乎多一两道。
她只是固执地往前伸手,终于攥住那人衣袍的袂角。
“不要......不要一个人走。”
凌空垂立的晏秋白不忍地低了眸--
方才也说不得是什么情绪驱使,只是看着少女伤得睁不开眼睛也要挣扎着伸手的模样,他本能便向前空移了一截。
而此时,她的手就紧紧攥着他的袍袂。
鲜红刺眼的血在淡青色的布料上盛绽开梅花一般的厉枝与花瓣,栗栗而动人。
晏秋白轻叹,折膝俯身:“停下吧。”
“不......不要,少女将他衣袂攥,“我不能停下......”
“为什么,”晏秋白幽然垂着眸,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时琉艰难地撑起好重好沉的眼皮,失血和痛楚和疲累让她眼前模糊得只剩下光晕,她努力分辨着那道人影的轮廓,声音轻弱。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少女颤声,“我会追到你身后......我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不管多高、多远、多孤独,我都不怕。”
不再是你的拖累与负赘。而做你的剑与盾。
即便你剑尖所指的是那片凡人难及的天门,即便你的仇雠高居仙界无上九天,即便来日你功败垂成跌下云端。
我会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我会接住你。
在望及你项背前,修炼路上,我绝不停歇。
光亮覆没全部的意识前,时琉只听见了一声极低的叹息。
玄门山门内。
千里青山,峰峰如剑。
群山与深涧之中,最为高耸的,当是千里青山里居中围拱的那座,它与其他青峰都并不相连,独自于云海间浩渺连绵,像是如剑青峰中最为厚重宽阔、定群山大势的一把重剑。
其名宗主峰。
宗为尊,主为首。
顾名思义,这里就是玄门历任掌门的属峰,也是玄门内一应重要事务相关楼堂居所的聚集所在。
而今日,宗主峰峰顶的数座大殿建筑中,其中一座挂着“长老堂”的黑底金字牌匾的大殿里,正分派别立。
殿内左右两旁,长老们或坐或立,泾渭分明。
长老堂也是长老议事堂,能在这里面坐着的长老,都是在宗门内拥有自己独自属峰的化境巅峰大能,也叫主峰长老。而他们身后站着的,则是各自属峰内已入化
境但未及巅峰的从属长老。
化境与化境巅峰,听着只是两字之差,但其间却是云泥之别。
凡界数千年,历代仙门天才也浩渺如星河砂砾,从来不乏用短短几十年进境化境,却在余下漫长的寿数里,直到尽头也未能达到巅峰的。
在玄门内,只要晋入化境,便自动晋封长老之位,入长老堂。
而臻至化境巅峰者,即可在玄门数千无主青峰中任选一座,独立开峰纳徒。
玄门的化境巅峰长老,虽然斗法实力上尚有高低,各自主修方向也有所不同,但随便一位拿出去,都是能在凡界轻易翻山倒海的大能。也可以说,正是长老堂内坐着的这些人,组成了玄门万年基业的中流砥柱。
而此时,堂中坐着的这些长老们神色各异:
有的一脸高深莫测,仙人模样;有的满面怒容,胡子飞翘;有的老实木讷,正左右相劝;还有的事不关己,抱着一只酒壶神在在瘫在椅里没个坐相......
场面之所以如此诡异,就是因为一炷香前,这长老堂内,几位主峰长老带着他们身后各自的从属长老,刚轰轰烈烈唇枪舌剑地吵了一架。
个别脾气暴的,此处不具名点某位袁姓主峰长老,更是袖子都撸起来,一副要把门牙磕到对面老头脑门上的怒容。
还好他孙子站得近,及时且莫名娴熟地抱拦住了他。
而他们吵这架的核心原因只有一个一一
正中掌门位旁,垂眸安然站着的青年公子在此时撩了撩眼,望向前方在半空显现的虚影。
里面仙气飘荡,一个安然沉睡的少女呈盘膝势,却是凌坐半空。
无比纯净的仙界灵气正环绕在她身周,拱托着她微微起伏,洗礼滋养她周天经脉,吞吐不停。
少女的灵力气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徐徐攀升。
“确实有很多年,不曾在云梯境里看到这样恢弘之势的仙气洗礼了。上一次,秋白,应该是你时璃师妹吧?”
正中主位,一直沉默至今的晏归一忽开了口。
晏秋白醒神,落眸:“是。”
“可惜她尚在闭关冲化境,不然,让她亲眼看看这般盛景,也是......”
晏归一慢慢悠悠的话声终于听得座下一位长老忍不住了:“掌门。”
晏归一停下,笑了笑,“知道你们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就算你们打一架,把这长老堂拆了,再打得在座就剩一个站得起来的,那其余人就服气,让这个新弟子归入胜者门下了吗?
“当然不行!”
堂中,几位斗法弱势但有其他长处的主峰长老都有些急了。
连声纷杂里,无非是“教导弟子怎能只看斗法”“因材施教,我看这小姑娘不像是个逞凶斗狠的脾性我夜观星象料得此女与我有师徒缘分”之类。
眼看场面又要回到一炷香前,晏归一低头,轻咳了声。
堂中一静。
座下长老们纷纷望向主位。
晏归一垂手,笑着抬头:“我知道诸位长老都是惜才之人,但规矩还是要守的。
这位弟子还尚未通过玄门天考的最后一考,现在谈拜师哪一峰,为时尚早。”
“这可是踏过一百零九级云梯的仙选之女,座下最老实人的邱明生长老一听这话,眼睛都睁大了,为难地转向主位,“掌门,即便她第三考未能通过,我玄门也万万不可错过此等仙才啊。”
“......”
晏归一都噎了下,维持着笑,不做声地看了一眼邱明生。
“嗝。”
邱明生身旁,抱着酒葫芦的兰青蝶仰了仰脖,像无意识往他那边一歪,吧嗒着嘴睡梦似的嘟囔:“别傻了老邱。还用你说,他们巴不得她过不了第三考,然后让他们抢个头,跑去她面前破例施恩'收徒,然后直接套回自己峰内呢。”
邱明生扭头,果然对上了一排排如狼似虎的眼睛。
他和兰青蝶虽然都是化境巅峰的主峰长老,但也都是主峰长老里最年轻一辈的,此时对面那一排里就有一半是他师叔辈的,这会被瞪了,邱明生也只能老老实实把头低回去,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但晏归一想推迟决议的计划显然是落空了。
他无奈笑了笑:“明生也未说错,这弟子确是仙才,只是不知她......晏归一一顿
,回头,问晏秋白,“这弟子叫什么?”
晏秋白低了低身:“封十六。”
“嗯?”
晏归一意外地支起眼皮。
晏秋白点头确认:“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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