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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五十六章 真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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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五十六章 真话

到了第三场,章越已是浑身疲惫。

章越的疲惫是因考程的紧张以及思虑过度,还有就是风雪天里露天实在是煎熬。

前几日下过雪后还好,如今天晴,雪化之时反而变得更冷。

第三场考得是三道时务策和经史策。

这每道难度都不在第二场的论之下,但论只有一道,而策却需三道。

策问就是天子与大臣一问一答的方式。

在古时是上位者向官员咨询国事,如今都看作上位者对人才的考校。

似王安石那样‘孺子其朋’肯定不行,这是周公对周王的口吻。

故而现在策问,谁也不会傻得不行,指点皇帝作什么。

临卷之时,章越揉了揉眉间,才想得为何大多人都不愿再进考场,原来是受不了这煎熬。

除了心情紧张,思想焦虑外,各处都觉得别扭不舒服。

看到卷上的策问。

章越记得一般而言,可以有三段代入,第一段是回答策问,第二段是颂扬盛世,最后一段是称颂帝王。

这样怎么答都不会有错,但问题是眼前宋朝这局面也没啥好吹的。

当今官家虽没有盖棺定论,但历数各个王朝,他的仁德是可以排入前几名的。

但是仁德不能当饭吃,如今天下距民不聊生也不远了,且国库空虚,武备疲弊,兼之辽国,西夏站在宋朝头上作威作福,你就算闭上眼睛也得承认这是事实。

章越真要下笔吹捧,着实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策问是否要直指时弊呢?

倒是有不少读书人有行险博名之举。

正如当初章越劝富弼一样,宋朝如今的时弊,官家和几位宰执不是不知,但若动手改革会使名声受累,自己政治处境变差,这是富弼的考量。

至于官家肯定也是看在眼底……

为何宋仁宗明明是欣赏支持范仲淹,但为何不支持他变法到底?

众说纷纭。

不过章越看得出宋仁宗还是有让国家革新的意思,否则他不会让韩琦,富弼出任宰相,欧阳修出任枢密,他们当初都是支持范仲淹的。

眼下时务策里有一篇是天子策问农桑的。

题目是如此,如何令地方大吏,督率官员,多方劝课,俾惰农尽力于劳作,旷土悉变为膏壤,何道可为?

章越一看这题目,气都不处一出来,惰农?

这是老百姓不肯干的原因吗?

这是分配机制有问题啊!

民间土地买卖兼并严重,地籍紊乱,富者田产日增而田赋并未随之增加,贫者田产日少而田赋并不随之减少。

宋史记载天下农田纳税者才十之三,甚而有私田百亩者,只纳四亩的税。

然后你怪‘惰农’,想办法激励官员如何劝课农桑?

不少有识之士看出,但是能在考场文章里说吗?

但千篇一律的回答,不答也罢。

章越想到的是,三司门前那闹事的上千人。

去年欧阳修上《论方田均税札子》,建议朝廷“特置均税一司”,派官员分赴河北、陕西督办其事。

目的就是支持河北,陕西试点清丈。

结果自称是河北大名府来告御状的一千多人包围了三司,在京城如泼皮般四处捣乱,危害治安,决定用这个办法威胁朝廷不许推进均税法。

甚至‘不明真相’的官员还替这些人求情,认为是朝廷的变法导致了他们衣食无着,这导致欧阳修在朝廷中压力巨大,一下子官场厌恶为搞事之人。

明明是利国利民的‘方田均税法’,为何却成了人人喊打?

章越想到这里,笔都在抖,真是气不能平。

故而章越再次看到这题,于是打算落笔。

这是很冒风险的,怕的不是得罪天子,而是得罪了官员。

但是问题不大,因为省试考试是诗赋论去留,策论定高下,故而只要赋能取了,策论就是写的不好,也不过名次差一些。

故而章越写这篇策问时,还是用‘九颂一谏’的法子,他心底还是支持方田均税法的,此事虽说欧阳修没办法,历史上遭到了抵制而不了了之,但王安石宰国后,此法还是推行了下去。

你王安石虽不赏识我没关系,但你的政治主张我还是要支持的,所谓‘舔狗’也不过如此吧。

章越在开篇写下‘盖昊天以时授人,圣人以经法天,天时人事互为经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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