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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成行(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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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照回顾自己过去十七年的人生,江奈是他生命里唯一能被称作“朋友”的人。

他们初二在网上玩游戏认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江奈是典型的人傻钱多,常年在游戏里挥金如土;而齐照最看不顺眼富二代,对这个人菜瘾大的土豪玩家印象极差。

不过一块儿玩久了,他发现这小子是真傻,也是真好欺负,怎么骂都不还嘴不生气。

江奈出手大方,花钱如流水,身边常年有一群狗腿子网友围着他打转,只有齐照不拘一格、不为所动,总是把他吊起来打,永远只给他发那个“鄙视”的黄豆表情。

他被虐得死去活来,发誓要总有一天要赢回来;于是不耻下问,虚心向对方讨教游戏技巧。本以为会被狠狠羞辱,谁知齐照人没坏到那份上,真就不计前嫌地教了他几招;甭管他学没学会,两人这一来二去是熟络了不少,隔阂日渐消弭,终是化敌为友。

初中毕业那年,齐照在一家酒吧打工,江奈哭哭啼啼地给他打电话,说自己被人打了,那人还堵着他要钱。齐照问是游戏里还是现实里?游戏里那他可管不了了,他卖号不玩了。

江奈说现实里。

齐照:“那你报警,要么找你家大人;一般中学小混混,你吓唬吓唬他们,也就再也不敢了。”

江奈哭得更厉害了,称家里没有大人,父母在国外,他一个人住;小混混也不是学校里的,是住他家附近的社会青年,待业在家游手好闲,他怕报警会遭到更惨烈的报复。

齐照有点无语,问那你想我怎么帮你啊。

江奈:“你现实里也很凶吧?要不然你来□□我教训那个人,我付你钱。”

齐照:“我要打工,没空。”

江奈呜哇大哭说我会付给你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就这样,两人见了一面。

当时看到本人,齐照顿然理解了江奈为什么会被欺负。长得就很……斯文弱气,眼角下垂,眼眸乌黑,动不动要哭似的。

江奈的性格呢,说得好听点是文静害羞,说得直白点是软弱怯懦,偏生家境好,招人眼热,自小不是被周围人当冤大头提款机,就是做别人的出气筒。

江奈初中只读了一学期就坚决不去了,父母离得远管不住他,给他请了两位名校博士后home school;幸而他学习能力不差,在家上课反而更用心,得知他成绩跟得上,父母也就随他去了。

除了听课写作业,江奈的业余时间全部泡在网上,打游戏水论坛,虽然心情变好了,可人却愈发消瘦不爱说话了。

物质条件优越的小孩多少有点攀比心,江奈出门的一身行头,就差把“老子很有钱”写在脸上,年纪又小,天天形单影只地招摇过市,难怪会被人盯上。

欺负江奈的人叫周瑞,是住胡同里的小流氓,成日流连于酒吧夜店,自从打听出江奈是自己独居,就频繁堵截在半道上问他要钱。

齐照不喜欢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但更厌恶欺软怕硬的货色,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窝囊废。

他在江奈家里拿了两只化妆舞会用的面具,一只是牛角恶魔,一只黄毛蓝眼的卡通角色;然后骑上一辆自行车,载着江奈去蹲点。

周瑞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就那么一条,他们在路口水果店外蹲了小半天,吃完一整个大西瓜和两串葡萄,总算等到目标从出租车上下来。

齐照带江奈躲开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到了僻静处,两人分别戴上面具罩住脸。

“你想亲自动手吗?”齐照问。

江奈连连摆头,“不、不不……我不行。”

炎热的盛夏,树荫挡不住酷暑,不透气的面具将脸和头发闷得汗流不止;蝉鸣响彻窄长的胡同,两个装扮怪异的大头人蹬着一辆自行车,悠哉趋近前方独行的男人。

当距离目标背影仅剩两米时,后座的齐照跳下了车。毫无防备的周瑞听到异响回头,登时感到一阵风掠过脸颊,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迎面袭来的拳头正中鼻梁骨,接着两眼一抹黑,后仰栽倒过去。

剧痛使感官变得迟钝,足足过了半分钟,周瑞才捂住流血的鼻子痛呼叫骂,没喊两声,就被粗糙的鞋底踩住了颧骨——

齐照顶着那张狰狞扭曲的恶魔面具,假发里长出两只朝天弯曲的漆红牛角。他仗着蒙了面,肆无忌惮地俯下身,确保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再敢找江奈麻烦,下次踩爆的就是你的眼珠子。”

他其实不擅长放狠话,也想不出比这更有震慑力的威胁;担心周瑞耳背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听懂了吗?”

周瑞鼻腔黏膜和毛细血管破裂,流了满脸血,糊得睁不开眼,不停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齐照抬腿落回地面,转身小跑坐回自行车后座,拍拍江奈的腰,“走了。”

他们乘着自行车在闷热的风中飞驰,拐弯后齐照揭掉头套,问前面的江奈:“这回开心了吗?”

江奈的面具掀到半边额头上,迎风笑道:“开心!”

那之后的几个寒暑假,他们都会一起度过,娱乐项目主要是窝在空调房里打游戏。

齐照刚离家出走那些天,江奈央求他来跟自己住,他拒绝了;江奈对他的操心很多余,他跑出来就是不想被人管着训着,更不需要被人养。

但凡事皆有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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