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苏衡听别的还好,她长于观中,于俗世钱粮上多有不通,她又聪慧,多问问也是应当的。
只是书肆,让他觉着难以置信。难不成阑之梦中的世界,书是可以随意在街上买卖的吗?
谁来卖?为什么要卖书?书典传家是兴家之本。又为什么要卖?
虽说本朝鼓励为民开智,但是读书人也大多都是乡绅大户。偶有小民聪敏,才会收入大户门下赠书准其抄录教导,何来买卖?
何况,又是怎么买?拿着钱银进铺中挑挑拣拣?这…这有辱圣贤。再就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抄本。排队等着?
苏衡完全想不明白,也想不出去书店买书的场面。难道就能像街上老妇买菜一般?
他转身看向被自己郑重的放在书架上的书籍,想像自己的学生进来,对着满架书东翻西捡的,他便有一股怒气从腹中腾起。
胡闹!
“她有说怎么种地吗?”苏衡让自己不在去想有人来他书房挑书的场面,问起其他。
“这个没说,还说保密。哦,我们还遇到个小童卖木鹞,她喜欢的紧,还说那东西值钱,看样子还挺宝贝…
“宝贝?”苏衡回想起昨日阑之回答自己的话【寻了件宝物……】。
值钱?宝物?木鹞?
“苏忠,去请四姑娘,我这个做翁翁的,也想开开眼界。看看什么宝物能入我们家阑儿的眼。”苏衡也不纠结,直叫人去将她找来,问问便知了。
本想着等下晌再和她细谈夜明珠之事。但如今,苏衡的好奇心是彻底被勾起了。
此刻在自己屋内的阑之,正挥着石碳削的笔,画着草图。她想等那个做木鹞的人好了来府里后,就动手试试,能不能照着图做几样模型出来。
她不是什么设计师,可她见过的人和东西多,要与人打交道的便少不了谈资。为了什么都要懂一些,平日里也会看一些手工博主的视频,也收集些手办和模型,所以能照样画个葫芦。但是其中一些关窍就需要真正有天赋的人来做了。
“姑娘,大管事来请,说是大公找您,想看看您昨日得的宝贝。”谷雨对着专心想事情的阑之道。
宝贝?她还以为自己祖父要来问昨晚没说完的事呢?
“把那幅图收起来,我们去一趟。这案上的东西,让人仔细收好。别丢了。”
谷雨卷了多宝楼那得来的图,其余小丫头赶紧将案上的纸张整理好放入一个木匣之中。小满见没有遗漏了,便为阑之撑起伞,几人步入雨中。
苏忠领着阑之来到外书房,苏衡见自己孙女今日一副闲散打扮,也未多言规矩体统,只道:“来来来,今日落雨,咱们祖孙三人啊就在这闲谈逗趣。打发打发时间。都忙去吧,非要事勿扰。”
苏忠招走了其余小厮,连带着将谷雨和小满也带走,于偏房茶水间等候。
苏琮见阑之手上就抱着一卷画,有些诧异:“忠叔不曾与你那些丫鬟说,是要见宝贝吗?你怎么不带那木鹞?”
“木鹞?”阑之眨巴眨巴眼睛,随即笑道:“原来你说的宝贝是那个?那是死物,确有几分意思,但说是宝贝却也算不上。昨日得的宝贝啊,是这个……”
阑之指指手中的画,见苏琮不解,又见苏衡只轻拂胡须挑眉不语,便走到桌边,让苏琮帮着一起清空了桌面,再将那画摊开,展于苏衡眼前。
“祖父,您看,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这是什么?疆域水图?
这画上,笔墨粗粗细细,毫无章法,似小儿戏作。
苏衡皱着眉头,满眼的不解:这算……宝贝?
“看来…是翁翁不识货了。竟看不出这其中有何关窍。”苏衡看了一圈,实在看不明白。
阑之浅笑,指着图上那几根粗细不一的墨痕道:“祖父细看,这几条,如果画的是河道,那这几笔细处,应该便是支流了……”
“哦?”苏衡不住细看,随后点点头:“你这样说,的确是有几分意思。这三条粗墨,的确有几分经江,秋河,平川的水型样貌。
宫内倒是有这三条水道的总貌,只都是分段绘制,少有这样全图一览。一时间倒是未做联想。只是……这就算宝了?未免………”
图上写着疆域水图,苏衡自然看到了也想到了,但是那又如何。一副水图,宫里有比这更精美的。虽不如它整合,可这也算不得什么。
“祖父。我曾听过一句话,叫【因水以证地,即地以存古】。出自一位叫骊元道的著书《水经注》。那可是一本奇书。记载那方世界的山川地貌,水系河道。”阑之不紧不慢的解释。
“您乃饱学之士。自然能明白水生万物生,水漫万物死,水竭万物灭的意思。水是是一个地域成型的关键,更是那片民众生存之根。
水域的联系与河道的变迁就是民生之本。我不知道如今当朝在治水上有何举措,但是论治水便得先懂水。”
“因水以证地,即地以存古……水经注…听你说的真是心神向往,可惜无缘拜读啊……”苏衡不禁感慨,便神情认真的看着桌上展开的图,问道:“你是说,画这幅画的人。正是一个懂水之人?”
阑之点头:“正是。而且,我觉得他可能已经游历完成。我们手上的这副图更像是个手稿,不是正图。更有可能,他此时正在编写着什么。
您看这山,明显不是山脉,我思来想去,只可能是矿藏了。疆域水图,那是不是有疆域矿图?”
“矿?”听到这里,不说苏衡,苏琮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但凡是矿,不拘什么玉矿,铁矿,铜矿等等可都是可富一族乃至一地的宝地。
“你是说矿?什么矿?按这位置来看应该是在哪?”
“从图上的位置来看,不好说……”苏衡抓着胡子皱眉道:“这区域太大。总不能经江中游一整片都是吧。若真有这么大,那千百年来,我们的前人就都没发现?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这想来真是手稿,可惜了………”
苏琮不懂就问:“翁翁可惜什么?是觉得得的图不够详尽?是有些可惜。不过也无甚关系,我们派人去寻,费些功夫罢了。”
“祖父是在可惜,只得画,不见人。”阑之笑着解释道。
“你看看你妹妹。以前也觉着你聪慧,现在一比…很是差强人意。”苏衡对着自己的孙子,无奈的叹斥。
“可惜人就可惜人。总是话说半句。”苏琮不服气的嘀咕。
苏衡瞪了他一眼,苏琮立马讨好的对其笑。
阑之在一旁看这祖孙两人的暗战,只觉好笑:“是可惜。不过他来过京中,这样的人,多宝阁掌柜说是狂生,那自然不会毫无踪迹留下。用心找,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苏衡点点头,却又摇头叹息:“我不仅可惜人……翁翁我,终究还是差了几分时运啊……·
他踱步来到窗边,看着窗外漓漓秋雨,叹道:“人找到了又能如何?如今青州之行已定,便是将夜明珠的事情上报上去,这消息换不了留我们留在京中的旨意。便是找到这人……哎…”
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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