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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162二更二将抉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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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何人该被擢拔,何人该被适度地压制,不是贾诩应当插手太多的事情,而是乔琰需要考虑的。

不过大概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到“天性好斗”四个字的时候,乔琰朝着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分明有几分调侃挖苦的意思。

贾诩这只老狐狸轻咳了一声,当即转移了话题接着说了下去:“其三,凉州境内豪族大多定于州内他处任职,这确实可以避免在当地过度积蓄势力,但也让州郡内豪族互惠之事不少,比如安定梁氏与敦煌张氏之间就有姻亲关系。若以敦煌人治汉阳,以汉阳人治北地,都不能让此等盛行之风稍有中止,我听彦材说乔侯对参狼羌所在之地的西宫盐池有兴趣,不妨以湟中豪族为助力。”

这句话还当真切合乔琰的想法。

“其四??”

“今日韩遂毙命,君侯令人往他书房中搜罗过一番,搜出了几封书信来。”

在他们并州军抵达金城之下的时候,韩遂还未彻底完工的几封书信,现在确实都在乔琰的手中。

只听他接着说道:“其中写给马腾的那一封便不必说了,马氏父子该如何安排,我想君侯比我清楚,我要说的是写给成宜、梁兴等人的。”

“眼下君侯取马腾、韩遂如此之快,想必这些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请君侯将他们以勾结韩遂之名尽数诛杀吧,也好给有些蠢蠢欲动、以为君侯全靠他人相让才能破城之人,开一开眼界。”

这些人里,除了羌人之外也是有豪族的。

比如韩遂所写的其中一封书信,送交给的是汉阳杨氏的杨秋,此刻便募集了一群好手,身在陇县。

乔琰先取阿阳后走冀县,恰好和他们没撞上,如今也算是要做出个扫尾了。

这还偏偏是个名正言顺的出手。

乔琰拊掌赞道:“先生这四说令我受益匪浅。”

树权威于羌人,在豪族内部举一压二、将人往境外丢、先杀几族为诫??

这四项举措齐下,如能落成,她倒也不必对西平麴氏如此担心了。

反倒是麴氏内部得当心着点她的分化压榨手段。

贾诩不愧是贾诩,也无愧于乔琰印象里的毒士之名。

见乔琰对这回答颇为满意,贾诩便朝着乔琰拱了拱手:“君侯既已解惑,那我便先告退了。”

然而他刚要走出房门,又忽然听到乔琰说道:“先生且慢,还有一事我想请先生为我去做。此事也非先生不可。”

他一听到这句“非先生不可”便直觉不妙。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被丢到哪个岗位上扫尾之类的事情!

甚至很有可能是比替她驻守在媪围城,从葵园峡以北指挥进攻还要麻烦的事情。

见他立时表现出了一副紧张莫名的样子,乔琰不由笑了笑,“先生不必这样的表情,只是先前说到了韩遂写的几封信,写给马腾的和写给汉羌叛军的都提到了,我便忽然想到,还有一封信也该发挥出几分作用来。”

还有一封信?

最后还剩下的一封信,是韩遂写给董卓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贾诩面色微怔。

以他所见,乔琰绝不可能只是要好心将韩遂生前没有成功寄出的那些书信,都给送到该去的人手里,就像是她给韩遂准备了擦眼泪的绢布一样“尊敬长者”。

这一封信的送信方式必定非比寻常。

他对上了乔琰那双眼睛,见其中一改先前的平静,而有若急湍蛰伏于横波之下。

就连她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不容他拒绝的口吻:“我想请文和先生明日随我一道,去见一见韩遂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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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从葵园峡处带回来的韩遂手下中,寻常兵卒已直接被混编进了并州军的小队之内。

就是那以斩首计功为标准而划分出来的小队。

反正他们也不过是在韩遂手下混口饭吃的,并无太多立场可言,现在换了个上司,算不得大事。

哪怕这其中还有对韩遂心心念念的,在共同吃住的小队内其他士卒看管之下,也掀不起多少波澜。

但先前被韩遂委以重任的,以成公英、阎行为首,连带着几个还未战死于葵园峡一役的校尉一道,都被关押在了金城的大牢之中,等着乔琰在料理完了手头的事务后,再对他们做出安排。

为防曾经为韩遂所掌控的金城里,有人会干出将人救走的事情,乔琰专门分出了一支队伍在此地作为看守。

她与贾诩人还未走到门前,便远远看到一对夫妇正在试图与之交谈。

见交谈无果,这二人颇为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乔琰和贾诩行到看守身边的时候,顺口问起了此事。

其中一人回道:“那两人自称是阎行的父母,想打听君侯对这些俘虏打算如何对待。我自然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还需等州府决断。”

乔琰脚步一顿,转头对亲随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阎行此人和其父母的关系如何。”

出现了这么个小插曲,她便没急着下到地牢之中去,而是先与贾诩在此地翻阅了一番留存的金城郡犯案卷宗,等到亲随来报,这阎行还算是个孝子,她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了然,这才示意贾诩与她一道去见一见人。

不过他们先见的并不是阎行,而是成公英。

马腾的将军府长史庞德不幸成了她测试特殊弩箭的牺牲品,让乔琰没能见到其临战之间的风采,非要说起来也是有些遗憾的。

而韩遂的长史成公英,倒是在被皇甫嵩擒拿之前,表现出了他何以能得到韩遂器重的本事,几乎是战到了无力举刀之时方才被擒获。

只可惜这样的本事人还有着一样品质。

他的主公必定喜欢这项本事,他主公的对手却大概不会喜欢。

那是忠诚。

在听到乔琰与贾诩的脚步声传来之际,他侧过头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见来者并非是寻常狱卒,而是乔琰本人亲自到访,他当即站了起来。

但他站起来并不是希望给自己求情或者是求索自由,而是语带急促地问道:“敢问乔侯,我家将军尸体而今在何处?”

成公英原本还觉得,他在金城之外还会多待几日。

却不想短短一夜之间,韩遂被刺杀,首级被人献给了乔琰,金城易主。

当他被人押送进金城的时候,心中充斥着茫然的情绪,完全不知道为何一切都会变化得这样快。

可在清醒地认识到此刻处境的时候,他又不免担心起了另一件事。

韩遂不是羌人,所以他是不应该按照先前乔琰将对手尸体火化来处理的!

在方今这个入土为安才是正道的规则下,成公英作为韩遂提拔上来的心腹,必须为其争取到下葬的待遇!

他更怕的是,因为韩遂和王国等人包围汉阳才导致傅燮战殁,乔琰会放任手下的傅干摧毁韩遂的尸体。

所以在见到她出现后的第一时间,他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位出现在他面前的并州牧,并不如他想象得因为逢战必胜而张扬跋扈,却在这一个照面之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韩遂与对方之间,光是在气度风仪上就有着不小的差距。

也难怪一个是被围死在金城,丧命在下属手中的“左将军”,一个是引并州铁蹄入主凉州的骠骑将军。

他心中思量间忽听乔琰问道:“若我说,我已将韩遂下葬,并未对他有何折辱之处,你可愿意归降于我?”

归降?

得闻这个对他而言的好消息,成公英自从得知韩遂死讯以来便紧绷着的神经终于一松。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未犹豫地回道:“韩将军虽不是乔侯亲手所杀,却也是为你所迫而死,我不能降你。”

乔琰挑了挑眉:“哪怕韩文约并不是个明主,哪怕我比他更合适于暂管凉州,你也是这个不能降我的结论?”

对这个问题,成公英迟疑了许久才回道:“人总是要做一点傻事的。”

如果给他在韩遂身边更长的时间,让他看到凉州的弊病不是靠着韩遂的起义造反就可以解决的,又如果乔琰恰好不是正面造成韩遂之死的元凶,他或许会换一个答案。

可是如今,他并不打算更改这个回答。

乔琰对他给出的这个答案也并没有太意外。

她不必再多问韩遂到底给了成公英什么样的恩德,才让他这样死心塌地地跟随,总归对一位忠贞之臣她也乐于给出几分尊重。

她说道:“那好,我有两个选择给你??”

“一是你死在我的枪下,成全你的忠义之名,二是我令人将你送到韩遂的墓前,你自戕在那儿,你选哪一个?”

前者必随乔琰声名日盛,这位为主尽忠的将领之名也能得以传扬。后者则是能给成公英确认韩遂下葬之地的恩赏。

成公英朝着乔琰深深行了一礼,开口回道:“我选后者。”

地牢阴影投射在他还带着伤势的脸上,却并不难让人看出他脸上的感激之色。

在金城告破之后,这对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结局。

被人套上了镣铐从牢中带出来的时候,成公英听到乔琰渐渐变轻的声音里,正在与她身边同行之人说道:“这世上总是不缺能为忠义恩情之说而付出性命之人,我敬重这些人,却并不打算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另一人问道:“那么乔侯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乔琰回道:“一个在试图以自己的办法和规矩来开辟新路的人。”

“走吧,我们去见见阎行,我想知道,在忠孝之间,他会选择哪一个?”

后面的声音,成公英就再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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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一条消息在金城传开。

韩遂旧部阎行,在以投效并州牧为名得获自由后,忽然召集亲随叛逃,将负责看守他的并州州牧假佐贾诩劫为人质,夺了一批坐骑和武器逃走。

同样选择投靠并州牧的韩遂旧人中,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生怕乔琰因为阎行此举而连带着怀疑到了他们的身上。

好在乔琰并没有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只让他们继续各司其职,不必多想。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下达了追击指令后,便登上了金城的城墙,朝着南面望去,似有几分怅然之色。

怎奈陇右群山连绵,让她在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能看到的也只是山岭横于眼前而已。

可只有乔琰知道,她在看的还有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

此刻策马往长安方向行去的阎行,似有所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在他衣衫之中夹带着的,正是韩遂写给董卓,请其出兵为援的信。

不过如今这封信上,还沾了韩遂的血。

这便是阎行要按照乔琰的计划,带给董卓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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