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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154二更火石军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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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条敕令之中,前来高平的并不只是南匈奴的人而已。

对他们的完整指令是??

令他们护卫第二批军粮,以及用于高平城附近种植的良种,一并送到此地。

两万多人的出征,光是先前随军携带的粮车原本就是不足的,并州这头早已准备好了后备运输而来的。

如今乔琰指令既下,督办押送军粮的梁仲宁就在经由西河郡的时候,往美稷城走了一趟,将左谷蠡王和于夫罗都给捎带上了。

对此等征调的行为,于夫罗还是适应得比较良好的。

他也不是没被大汉征兵支使过。

只不过当时是被调往幽州冀州,平定渔阳张举之乱,如今却是被调往凉州。

早先在乔琰征用呼厨泉在子午岭种地之时,于夫罗这个做兄长的就不免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在何处得罪了乔琰。谁让这位并州牧的上位,是在他在外协助作战期间发生的,也难保他就错过了什么要紧事。

现在总算是有差事安排下来,还只是确保军粮从并州运往高平城期间不会被人给劫走这种事务,于夫罗总算是放下了心。

非要说起来,比起和张举张纯对战,押送军粮的安全性还要更高得多。

这一路车马行于泾水河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这河谷两侧贴邻山岭的位置,时而便能见到倒伏在地的羌人尸体,以至于沿路几乎没见到几个人影,平静得让于夫罗觉得,自己好像是来郊游的。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身边的左谷蠡王小声说道:“你说并州牧喊我们前来是不是为了杀鸡儆猴的?”

没等于夫罗对他给出什么回答,他就已自己说了下去:“她何必再用凉州羌人来警告我?我此前是有那么点活络心思,想依靠休屠各内寇入侵夺权,最好能让南匈奴彻底独立出去,可她先用休屠各的脑袋警告了我一通,又用鲜卑的惨状吓唬了我一次,我哪里还敢有这种心思。”

他愤愤说道:“我连自己的私产都快全交出去了!”

左谷蠡王这个位置仅此于左右贤王,甚至可以自置千长、百长下属,混成他这个样子的可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于夫罗觉得自己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身边这家伙的话中都快有哭腔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这家伙之前有的危险想法而生气,还是应该为他现在的狼狈样而觉同情。

又听左谷蠡王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次过来,我们不是汉话里杀鸡儆猴的那个猴,而是被杀的那个鸡啊?”

“脱里,你说话小心点!”于夫罗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所幸左谷蠡王先前的抱怨音量不大,又是用匈奴话来说的。于夫罗朝着队中的梁仲宁看去,见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脱里所说的话乃是对并州牧的恶意揣测,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话小心有什么用……”脱里嘀咕道,“飞鹰都被拔没毛了。”

脱里这个名字在匈奴话中意为飞鹰,他这么说来倒也生动。

但于夫罗这会儿可不能称赞他所用比喻恰当,而是厉声说道:“呼衍脱里,你若到了高平城还这么说,我也护不住你。”

有此一喝,左谷蠡王才稍稍消停了些。

事实上他这点抱怨,也就只敢在同族面前这么说,真到了高平见到了乔琰本人,他又立刻偃旗息鼓,从飞鹰变成了个鹌鹑。

他甚至与乔琰诉说了一番,他在路上经由河谷期间见到了几处“战场”,很是夸赞了一番乔琰的武德充沛。

乔琰似笑非笑地朝着他看了一眼。

她还挺想告诉这蠢蛋的,像是梁仲宁这些屯扎在五原,防备境外胡人的士卒,或多或少都会将学上两句匈奴话,以备不时之需。

梁仲宁虽是黄巾渠帅出身,却还真有那么点语言天赋,在路上将脱里和于夫罗二人的交谈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她不是将这家伙喊来作猴或者作鸡的,也不是要将钟羌首领的头颅当做送给他的新酒杯,也便懒得跟他计较什么出言不当。

总之,归附于她麾下的南匈奴出现于此地,不过是要给周遭的羌人看一个态度罢了。

她对韩遂说是说的什么致敬段?,会战于逢义山,奉行斩尽杀绝政策,可她若真将自己的兵力全都用在了清缴羌族上,那便是本末倒置的举动了。

所以在前期的震慑杀戮之后,还是该当用一批。

至于如何来用?南匈奴的几位便是合适的代表。

这些运送军粮完毕的南匈奴人,除却继续担负往返运粮职责的五百人之外,一部分被乔琰编入了扫荡周遭部落的队伍中,一部分则被她编入了在火石寨上恳田的队伍。

于夫罗属于前者,脱里则属于后者。

听闻自己只需要从在美稷城接受盘剥,变成在高平城附近种田,脱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从城头上的钟羌首领头颅上掠过,更觉自己没干出跟乔琰刀兵相向的事情,可能是自己所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再一对比他跟于夫罗所执行之事的危险性,他不免感觉到了一点优越感。

于是他“好心”提醒道:“听闻羌人向来能征善战,又以战死为荣,以病死为耻,于夫罗你可得小心了。”

于夫罗指了指高平城外尚残留血迹的土地,说道:“若羌人真有战无不胜之能,也不会是这样的场面了。汉军气势正胜,多我一个不多,比起担心我的安危,你还不如担心,你是不是这几年间四体不勤得越发厉害了。若是连种地的用处都没了,那才是个笑话。”

“……”脱里决定闭嘴。

他看了看自己前阵子因为受到了惊吓掉了点肉、却依然圆润的手,觉得于夫罗所说的可能的确不错。

他好像应该先请教一番乔并州麾下的军屯士卒,这个田应该怎么种。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乔琰好像在并州搞出了不少新花样?

于夫罗才懒得管脱里打算如何做,已转而考虑起了自己的任务。

他们这些南匈奴人抵达高平城的时候,早已经过了乔琰送信给韩遂约定的会战时间。

这就意味着,以乔琰这边接收到的信息,韩遂最终还是放弃了和乔琰逢义山进行正面的交锋,选择等待她进攻金城的时候,再凭借地理优势将其击退。

在这等候的数日内,皇甫嵩的部从也已由朝那城挪移到了高平城中。

逢义山之约的时间一到,韩遂既未出现,这两支都可称之为虎狼之师的队伍便于第二日出动。

短短一日之内,这两支队伍一支屠戮了附近的封养羌,一支解决了另一头的封何羌,出手之果决狠辣令人咋舌。

那两支羌人部落都位于高平城以西,是在建初年间败退于汉阳汉军后往东迁移而来的。

他们在最近的数十年间屡次参与西羌起义,多奉先零羌为首,又在先零羌溃散后独自发展。

韩遂率领羌人叛军期间,这两支部落多少参与了些,作为分散在安定郡内的响应队伍。

也正是这选择的倾向,让他们在韩遂拒绝了约战邀请后,被乔琰选作了铲除的对象。

这无疑是乔琰对外传递出的信号??

韩遂此人无胆,不敢在她击破了高平城后,以其统率羌族的地位发起还击,而是依然龟缩在榆中、金城一带,那她也只能自己打通前往榆中的路程!

封养羌与封何羌都挡在了去路上,便只有被她清扫一个结局!

这两支部落合计的五六千人,并未留下活口,只有部落中饲养的马匹牛羊,都被汉军在随后驱赶去了高平城的方向。

消息传出,周遭的羌人部落一面痛斥韩遂,一面又不免为乔琰的行事方针而感到恐惧。

她若真打算将他们灭族屠种,在对方赫赫铁蹄的威胁之下,他们要么联起手来,凭借着合军一处的人数,和背水一战的局面,或许还有些翻盘的可能,要么就只能选择远遁,经由汉阳郡逃亡到陇西郡去。

“有没有别的可能呢?”这场简单会面的与会者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你想说什么?”上首的长者朝着出声之人看去,开口问道。

这问及有无其他可能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姑娘,见周遭的众人都朝着她看来,说道:“几日前,我在山上瞧见了下头不少运送粮食的车马,押送的人里竟有不少匈奴打扮的。或许这位乔并州,跟段纪明不一样。”

老者皱了皱眉头:“姚嫦,你不要因为自认帝舜后裔,改姓为姚,就忘记了自己乃是烧当羌人。莫要对这些汉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指望。”①

烧当羌于孝和帝统治期间大多归附于汉朝,迁居在陇西、汉阳与安定一带,在高平附近便有一支。也便是被这老者称呼为姚嫦的姑娘所属的一支。

他们确实和被乔琰先后进攻的钟羌、封养羌、封何羌的情况不大一样。

因其大多数情况下属于和当地汉人政府关系尚可的状态,也便多驻扎于土地相对肥沃之地,在羌人惯例的逐水草而居之余,还会从事农业之事。

也因为这种生活状态,他们的情报系统要比其他羌族发达些。

姚嫦听闻过不少那位并州牧的事迹,以她看来,以对方在并州境内的行事,若真是和段?一个做派的,那么西河郡内的南匈奴也早应当被除掉了才对。

谁让段?的知名语录叫做??而欲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②

话中说的是,就算是将羌人打散到跟汉人杂居的状态,也必定会养蛇为患,所以不如统统杀光。

若乔琰并不全然奉行段?的处事之道,又在这个时候将匈奴人给征调到了此方战场上,好像是个有些微妙的信号。

她迎着上首长者的目光,语气坚决地回道:“我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但我想去做个尝试。您大可放心,我只率我部中愿认可此举的人前去,若事不成,也无碍于你们!”

烧当羌的子弟虽精通放牧种田,武艺上却也奉行的是凉州人一贯的剽悍做派,便是那“妇女犹戴戟操矛,挟弓负矢”之说。

姚嫦也不例外。

她在与那长者争辩完毕后就带上了被她说服的十数伙伴,直奔高平城而去。

不过她还未抵城下,便恰好看到了于夫罗等人率了一小队人离开高平的景象。

她本是想直接冲到那并州牧面前去与她辩驳一二的,眼见此景又改换了主意。

与其空手而去,倒不如带上个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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