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梦醒(2 / 2)
只是徐氏年老,近来病倒,宫中诸事便由其侄女儿暂摄。
眼前这位徐姓女史,应该就是徐长御的侄女儿了。
“怎么是你来?昨日的女史呢?”
徐令光回道:“昨日只是临时的礼仪女史,皇后入宫,本该由徐长御亲自侍奉,只因徐长御染疾,恐病体冲撞了皇后,遂派奴婢来服侍皇后。”
魏云卿暗忖,长御是后宫女官之长,皇后近侍女官,侍奉皇后左右。
她初入宫中,诸事不熟,空有身份,并无实权,宫中事务依然是由年长的女官代掌。
宫人畏惧外公权势,才对她不敢不敬,可外公年迈,不能护她一辈子,为了在宫中的长远,她必须树立自己的威权。
魏云卿边思索着,边从床上走下。
一宫人端来玫瑰水,细细为她清洗玉面纤指,一宫人将紫薇露捧至她面前,请漱檀口。
她不太习惯这样被人伺候。
魏氏以诗礼传家,家中奴婢也会教她们粗通诗书,没有如此谦卑的。
可内官为了阿谀宋太师,对魏云卿的生活起居必然是无一不细致,处处讲排场,只为体现她一国皇后的尊崇。
故而服侍的宫人也必须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她。
清洗之后,典衣宫人捧着今日要穿着的衣物上前,徐令光亲自服侍魏云卿更衣。
她身量高挑,今日穿了一件绛红色皇后常服,锦袍织金绣,丝履缀明珠,愈发衬的她肤白若雪,惊艳独绝。
更衣后,魏云卿于镜前落座,掌栉梳的宫人开始为她梳发,宝髻松挽,云鬓堆鸦,又簪以珠翠步摇,光华璀璨,不可名状。
徐令光从螺钿宝匣中取出一支鸾凤金步摇,道:“这支步摇是薛皇后的旧物,陛下特命取出,赐予皇后殿下。”
魏云卿对着镜子,扶了扶发髻,她做男郎的时间,远多于女郎,除了大婚那一日,日常从未戴过如此多的首饰,只觉脖子压得疼,可天子的赏赐,又不能推辞,便道:“戴上吧。”
大婚第二日,新妇应当拜舅姑,可先帝和先后驾崩多年,便也无需拜见了。
徐令光告诉她,宫里早年还有六七位显宗未生育子女的老太妃,时光荏苒,如今只剩两人尚在北宫了。
皇后正位中宫后,老太妃们本该来拜见,只是天子顾念太妃们是长辈,又年老,便免了她们的朝见。
魏云卿点点头,她本也无意折腾老人家,可叹偌大的建安宫,竟然只住着她和萧昱两个主子。
着实冷清。
宫人们为她描眉点妆,她本就天生好颜色,肤如凝脂,唇若含丹,不妆而自艳,过分的妆点,反倒破坏了她天然的风姿。
才淡扫了翠眉,魏云卿便摆手道:“算了,就这样了。”
徐令光看着铜镜中女子俨若天仙的容颜,心中惋叹,老天到底是不公平的,她有如此家世,又有如此美貌,偏又有了如此身份。
勉强一笑,奉承道:“皇后天生丽质,不妆而艳。”
魏云卿拢了拢鬓角,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一时恍然,问徐令光,“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徐令光道:“徐长御说,让皇后殿下梳洗后于宫中暂侯,若有安排,陛下自会派礼官来传召。”
魏云卿眉尖微蹙——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臣民大酺三日,萧昱是有三日清闲的,只是他昨夜未留宿显阳殿,魏云卿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
不知道萧昱是不是把她忘了。
怎么能不管她呢?
哪怕派个人来问候一声呢?
魏云卿腹诽着,即便是对她有误解,也不能一直这样晾着,总得给她个机会解释吧?
正腹诽之际,式乾殿派了个内监来传话,小内监眉清目秀,年纪不大,看着慈眉善目,腼腆沉静,脸上含笑,如沐春风。
徐令光附耳低声告诉她,是陛下跟前侍候的中常侍,梁时。
梁时敛襟整肃,于帘后跪倒行大礼请安。
魏云卿隔着帘子道:“梁常侍无需多礼。”
梁时伏身道:“奴婢向皇后殿下请安,不敢不周全。”
魏云卿示意他平身,“梁常侍是有何事?”
梁时起身,回道:“陛下派奴婢给皇后传话,待皇后收拾妥当后,请皇后移驾式乾殿用膳。”
魏云卿眼神一动,不解,“用膳?”
“俗话说,长姐为母,陛下自幼被平原长公主照拂,恩义深重,所以陛下今日请了长公主于式乾殿用膳,希望皇后能至式乾殿一聚。”
魏云卿一怔,平原长公主?
又是她。
略一沉思后,魏云卿道:“劳梁常侍转告陛下,我稍后便至。”
梁时颔首,告退。
魏云卿沉默着起身,身上的环佩发出泠泠的撞击声。
徐令光扶着她,提醒道:“长公主是去年年底自并州回京的,一早就被召入宫中了。”
魏云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准备前往式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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