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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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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年关,阖府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昨夜下过一场雪,放眼望去,廊檐屋舍,青砖碧瓦,皆换上了一层霜白,有如碎琼金沙,玉鸾出尘。

江文景裹着织锦镶毛斗篷,两手抱了一个汤婆子,站在廊庑下指挥仆从布置洒扫。她站了有些时候了,寒风刺骨,吹得嘴唇发白,说话时嗓子干涩发紧。

“起风了,夫人快回去歇着吧,其余的都交给奴婢们。”柳柳换下江文景怀里冷掉的汤婆子,低声劝道。

江文景才觉腿脚发麻,确实该去歇一会儿。她点点头,刚迈过门槛,脚步忽然停住,转头对柳柳道:“二爷喜欢白梅,去折几枝梅花来放到白玉高足瓶里。”

夫人最是为二爷着想。

柳柳一笑,福了身,难得贫嘴,“夫人年年叮嘱,奴婢都省得的。”

柳柳是江文景的陪嫁丫头,从小服侍她,听她揶揄,江文景也不生气,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她与裴昭鄞成婚两载,裴家门第要比江家高上许多,裴昭鄞年少成名,二榜进士及第,师拜文渊阁大学士张阁老,想嫁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因从母命,他最后求娶了自己。

婚后二人虽说算不上是蜜里调油,倒也可称相敬如宾,较之寻常官家夫妻,却是很好了。

天还早着,江文景进了屋便脱了披着的斗篷,坐到牡丹窄榻上,拿起绣棚,认认真真地绣起纹样。家中祖母管教得严苛,她又是在祖母身边养大,女红由临安的宋先生亲自教授,是家中绣活最好的一个。

每逢年节,她都会为裴昭鄞亲手做一套贴里,选的最柔软的料子,剪裁合适,不加多余的花样,穿着舒服妥帖。

到了年关,活计便多了起来,没一会儿柳柳挑帘进屋寻她,说是城东绸缎铺子管事并临安钱庄的一同来了。

应是来交账的,江文景放下绣棚,披了斗篷到茶厅去见。对账就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等出来已经乌金西沉,裴昭鄞也该下值了。江文景又忙活着让庖厨多加几道二爷爱吃的菜,赶人回来,趁热乎着端进暖阁。

裴昭鄞看她忙进忙出,亲自将人领到暖阁里,“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你坐下歇歇。”

说起来裴昭鄞要长江文景六岁,他未弱冠时就中进士,裴家说亲的门槛都要踏破,偏是裴昭鄞不松口,那几年朝廷动荡,新君上位,等到朝政安稳,裴老夫人才开始张罗儿子的婚事。

男人的手掌温热干燥,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也不觉得冷,牢牢包裹住江文景的柔荑。

“服侍二爷是妾身的本份,妾身不累。”江文景脸颊晕红,虽成婚两载,却还像个新妇似的娇艳,光彩夺目。

裴昭鄞多看了两眼,喉中一阵干热。不由得暗笑,自己都成婚两年了,也不是毛头小子,怎的还这般毛燥。

他松开手,二人一同落座。

梨花木的长几已摆了一大半,很快下人们陆续将新做的羹汤端上来。裴昭鄞为人俭朴,不喜铺张,因而府中每日饭食一碗清汤,几碟小菜足以,今日却是满满当当的一张桌子。

江文景怕他不悦,忙道:“年关了,多做了些热闹点,吃不完也可以赏给下人,爷日日忙碌公务,到府里吃食也是俭朴,妾身看着实在心疼。”

听她紧张兮兮地说了好一通话,裴昭鄞不禁笑了,拍了拍她的手,“母亲信佛,我自小耳融目染,平日用度,吃食就简单了些,忘了你在家中应当不同于此,倒是委屈你了。”

“妾身跟着爷不委屈的。”江文景摇摇头,清澈的眼睛真诚认真。

起初母亲为他订下这门亲事,裴昭鄞是不赞同的,江家在京城中门第不高,小户之女总少了些远见,日后入府,家中往来,总要有一个妥帖得礼的妇人。更何况当年江文景尚未及笈,年纪小不够稳重。

但事实证明,裴昭鄞错了,他这位小妻子,性子温软如水,却又不失聪慧手段,帮扶大嫂将府中诸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来往宾客也有礼得当,待他更是尽心尽力,裴昭鄞甚是满足。

哺食用多了,江文景腹中饱胀,便到院中消食。因是年关,工部无事,裴昭鄞倚靠着玫瑰椅,翻阅手中的《营造法式》,书封有了褶皱,他合上书,极为爱惜地把褶皱捋平。漫不经心地掀起眼,隔着支摘窗看见雪地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的女子,她也不觉得累,披着厚厚的织锦襄毛斗篷,就这么一直绕着院走。

裴昭鄞坐在书房里看她,也不知在看什么,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边浮出了一丝笑意。

天黑透了,下人一如往常端着热水进了净室,江文景先去沐浴,她泡在浴桶里,柳柳给她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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