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嗳,霍大人您劝劝姑娘啊。”
霍阎看她一下,收起下颌应声。
房门再次关上,他看向歪在床上不满的程嫤渔。
“我不想吃。”她皱眉厌道。
霍阎走回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程嫤渔当然也知道,可她实在是没胃口。
她撇过脑袋。
霍阎直接把碗端到她跟前,朝她抬了抬下巴,“多少吃一点。”
程嫤渔用背对着他。
霍阎啧了声,直接横手拦腰将她搂过来,低沉的嗓音贴在她发顶,“吃不吃?”
程嫤渔软软环上他的腰,“我真的不想吃,霍阎。”
“我不吃啊,好不好?”
霍阎垂眸看着她。
程嫤渔仰头亲他下巴。
霍阎把碗往她跟前递,“吃吧,郑嬷嬷熬得也不容易。”
程嫤渔怨怪,他怎么这样啊。
她不高兴,脖子往上再凑一点,咬上他嘴巴。
霍阎:……
他面无表情觑她,往上提起她的腰,让她坐到他腿上。
程嫤渔适时挪挪屁股,坐稳。
“不想喝药也不想吃饭,你是一点都不想好?”他淡声。
程嫤渔无所谓,她靠着他,“我本来也好不了的。”
这回也不知道哪一年会死,阎王爷可千万别忘了再勾她的魂。
霍阎拧直眉,眼神不悦。
她打算这样一直消沉下去?
想到什么,眼神忍不住古怪,他神色莫名地瞥了她一下。
她认为自己好不了,却一再眼神坦露的瞧他,她也不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了……
不由得低嗤了声,捏捏她腰上没几两的肉,他直白,“那你打算把自己瘦成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的那种?”
“你不嫌咯得慌?”
程嫤渔:……
她顿了会儿,盯着他瞧了一遍又一遍,“你是……嫌我瘦了?”
霍阎挑着眼不说话,不过捏在她腰上的手,一直有一下没一下的。
程嫤渔难以置信。
她抻直腰,她哪里瘦了?!该圆润的地方都圆润着呢!
这人还嫌弃她。
哇!想生气了,程嫤渔瞪了他好几眼。
霍阎挑眉,“你不瘦?”
他单手就能抱起她。
说着,顺着她抻直腰脊的姿势,手掌一用力,他轻而易举便将她往上托举起来,她的脑袋立时高出他一半。
程嫤渔:……
她气得挪了挪屁股,压低脑袋就来咬他。
霍阎笑了笑,他往上攫住她的唇,咬住,用力的吻着。猛厚的力道叫程嫤渔呼吸滞了滞,但这时,他又往后退开,搂她下来。
“行了,好好吃饭。”他拍拍她。
程嫤渔嘴巴红红的,腰脊无力塌软。
臀下厚实的手掌还托举在那,扶着她。
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啊。
这饭没法好好吃了!
程嫤渔不满,用力往下坐了坐。
霍阎有些好笑,她还真是只在这时有生气些。
他叹气了声,撤下手掌,仍旧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吃吧,再不吃要凉了。”
程嫤渔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粥,吃下肚她就皱了眉,嘴巴鼓着东西含糊,“烂糊糊的,什么口感都没有。”
霍阎沉嗯了声,手臂撑在一边,“嬷嬷是为了让你好克化,才煮成这样。”
程嫤渔皱皱鼻子。
捧着碗又喝一口,如此喝了大半了,她把碗往他跟前举举,“你帮我喝些?”
霍阎淡淡瞅她。
就这么点,她还不肯全吃了。
“自己吃。”
程嫤渔已经舀了一勺过来了,“呐。”
霍阎:……
“你尝尝。”
他掀眼看了她一下。但最后在她坚持不懈举着的动作里,还是无可奈何地张口吃了。
程嫤渔又舀一勺过来。
霍阎要气笑了,拍拍她的臀,“自己吃。”
程嫤渔叹气。
最后很慢很慢的,她将这一碗粥喝完了。
喝完后她也是真的累了,但她还是不肯让他走,她就这样窝在他怀抱里,要他等她睡着了再走。
其实前世两人从没有亲近到这样的时候,她也从没有以这样的姿势在他怀里入睡过。
她眼睛阖了阖,身形渐渐往下落。
这是睡着的表现。
霍阎伸手捞住她的腰。
他去了她最外面的衣服,放她躺进床里。
睡着的她极其安静,眼睛乖乖地闭着,没有任何其他的小动作。
他在床边站定一会儿,确定她真的深睡了,这才往外走人。
这夜他没再听她这边闹出什么动静,也没见郑嬷嬷突然慌慌然的叫人备水熬药,想必是她的情形好些了。
他是这样以为的,但第二天听郑嬷嬷上午着急地说她还不醒时,他就知道事情是又不好了。
他紧拧着眉,叫住她,“什么叫还不醒?”
郑嬷嬷焦心死了,“大人,我家姑娘从昨晚睡下后,到现在没有醒过一回!”
“除了昏迷的时候,主子从来没睡过这么久的。”
霍阎脸色变得不好看,他大步往她的房里走。
一走进去,见她还是昨天那个姿势,他抿紧了嘴巴。
“她是又昏睡过去了?”
郑嬷嬷点头,除了这个可能,她不作他想。
她来回焦急踱步,“明明昨儿的药是喝了的啊。”
是啊,还是他亲自看着她喝完的。即使她喝到最后一口伏在床上恶心了一会儿,但她并没有将药吐出来。
霍阎负在身后的手绷起,他沉脸,“你诊过脉了?”
“诊过了。”察觉不对劲时她第一时间就给主子诊了脉,“但……”
郑嬷嬷皱紧眉,但她没诊出什么不对劲。她也弄不清姑娘为什么会昏睡。
霍阎脸色更加不好了。
眼睛变得深黑,他沉声,“那能不能将她叫醒?”
郑嬷嬷叹气,“我试过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着急啊,她喊过姑娘了,声音还很大,可姑娘无论如何也不醒。
偏偏姑娘的脉象也还算正常,叫人看不出毛病。
霍阎手心绷紧,他坐到床边,沉沉看着脸上毫无异色的人。
昨天走时,明明她除了觉得累,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也怎么都想不到,她今天会是这样的情形,不然昨天肯定先叫郑嬷嬷看过才敢放她去睡。
“程嫤渔?”
床上之人连眼睫都没动一动。
又喊了好几声,但结果依然是一样。
郑嬷嬷脸上的期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她着急的要命,怎么办啊,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形叫她慌得不行,连对症下药也做不到。
手掌紧了又紧,她越上前喊人,“姑娘,姑娘您醒醒啊。”
“先醒醒咱们再继续睡,您看看嬷嬷行不行?”
她急得都快哭了,可即使如此,也未能叫紧闭着眼的那个人有一丝波动。
郑嬷嬷脸色发白,心里慌极了。怎么办啊,她的小主子怎么办。
霍阎很沉默,他一直盯着好像只是睡着的她看,眼神好像在看人,但细看又有些放空。
半晌,他凝了凝神,捏着鼻梁说:“郑嬷嬷你去熬碗药吧,她该喝什么就熬什么。”
郑嬷嬷皱眉:“可……”
霍阎瞥眼看她,“嬷嬷还有其他办法?”
去外面请大夫?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程嫤渔的病情,中途换大夫,只会让床上躺着的人身子更差。眼下最不出错的法子,就是先按昨天诊出来的情况给她治,起码这样不会叫她的病情恶化。
郑嬷嬷:……
“唉。”她叹气,勉强撑着心神,“我去叫问婵将药端过来。”
药早就在熬着了,只是因为姑娘昏睡着没法喝,才先温着没有动。
问婵很快将药端了过来,郑嬷嬷先试了试,然后便小心翼翼拿金汤匙往程嫤渔嘴巴里喂,药喂得很艰难,一勺子里勉强能喂进去一点,但喂进去了她也不知道主子有没有喝。
郑嬷嬷又舀一勺,细心的往主子唇沿压,然后慢慢地送进去,这回进去的药多了些,她也总算清晰地看到主子有了吞咽的动作,只是还不待她高兴,便见主子猛咳起来,明显是被呛着了。
郑嬷嬷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想将人扶起,慌乱间差点把药洒了。
霍阎见此示意她挪开,他伸手把程嫤渔抱了起来,手掌在她背后拍抚。
程嫤渔醒了,醒得很难受,嘴巴里还苦巴巴的,嗓子眼里也不舒服。
她低低哭着。
霍阎手掌拍抚的动作不停,他低声问她,“怎么了?”
程嫤渔还沉浸在那个梦里。
她梦到她又死了一回,前世死时的感受,其实回来这么久她已经快忘了。
但这一觉让她无比清醒地记起了所有,那种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呼吸一点点被掐紧的感觉,她看着自己油尽灯枯,看着周遭人无能为力。
她想,阎王爷终于记起要来勾她的魂了。
也想,这些日子果然是偷来的,她和嬷嬷说得话也果然没有错,她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甚至,这回她都没活到前世的时候。
她好不了的。
她任由这种感觉将她包裹,任由意志消散的越来越浅,一直到一口浓烈的苦味出现在她喉头,她的意识才聚拢了一点,她心想都要她死了,怎么还要让她喝药。
她到死都逃不过……
程嫤渔难过坏了,她就这样埋在霍阎身上一直哭着,耳边传来许多声音她也浑然未觉。
她深陷在自己的消沉里,拔不出去。
瞧她这样,郑嬷嬷的欣喜慢慢变成了更深重的担忧。她看着从醒来起就一直迷迷糊糊在哭的小主子,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姑娘?姑娘您看看嬷嬷啊。”
“您哪不舒服?您和嬷嬷说好不好?”
程嫤渔听不见,她只是蜷在那低哭着,脸色很白。
霍阎眉心锁成一团,他绷紧嘴角,喊她,“程嫤渔。”
程嫤渔瑟缩着,泪水一滑再滑。
霍阎看得心里很不好受,他咽了咽喉头,喊她的嗓音一次比一次高,最后,甚至带了些狠劲。
这样雷霆一样穿耳的声音震起时,程嫤渔终于从深陷的情绪里清醒了些。
她模糊睁开眼,眼睛被泪水蒙住,很恍惚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是他啊,是他……
程嫤渔泪流得更凶了,她扑上来,肩膀颤得厉害,声音呢喃,“霍阎,霍阎。”
她说得那些都成谶言了,阎王爷终于记起要来拿她的命了。
“我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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