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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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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硕十八年,霜降。

今晨下了场小雨,天青淅沥,那蒙蒙薄雾便飘了一整日。

弄玉楼门前稀落,两位华服男子一前一后被人迎进楼里,近前来,才看出那两人眉眼与身型皆是女子,只是穿着男子外袍。

沈昏昏走在前头,身后阿汀小跑两步追上,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姐,我们穿成这样会被人认出来的吧?”

前头的人头也不回,语气有些理所当然:“当然是为了给他们认的,不然我们干嘛要穿成这样?”

今儿个是沈昏昏和七皇子谢从寒下定礼的日子,百十多台镶了金纹的檀木箱子,一路从七皇子府穿过华镜街送到了沈府。

上一世她按部就班,嫁给七皇子做妃,成了沈家攀附皇家的一枚棋子,落得一个国破身死的下场。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可能再嫁入皇家重蹈覆辙,况且这谢从寒,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于是她便趁着乱,着男装跑到了弄玉楼。

她知道这弄玉楼的花魁身份大有来头,邕都国破后,新帝上位,这花魁以新帝胞妹的身份,成为了当朝公主,并保下了弄玉楼。

沈家世代皇商,几乎是养着整个朝廷,太爷爷是开国皇帝的义父,本是要辅佐先帝朝政,最后不知为何却只做了个商人,说是商人,但旁人都知,其实算得上半个皇亲国戚。

如今数代已过,祖辈情谊早已今非昔比,沈家只能以嫁女来维持这皇亲国戚的空名。

沈昏昏这般做,一来是想在公主面前混个熟脸,到时候好能保命;二来则是逼七皇子退婚,毕竟她也仅仅只是换了男装,就连模样都不曾装扮一下,只要是出门,定会叫人认出来。

而沈家又是皇商,府邸正落在城墙根下,恐怕这会儿她女扮男装花了重金买夜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沈昏昏想,若是能传得更离谱一些,伤风败俗,不守妇道那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也已被人引着进入花魁雪意的房中。

沈昏昏出门前特意多穿了褙子,如今风一吹,还是止不住的发冷。阿汀见了,连忙跑去窗边把窗牖给合上,将风隔在外头,也算回了点温度。

小厮这会儿才端着一壶热茶推门进来,壶嘴冒着腾腾热气,发黄的巾子在沈昏昏的桌前胡乱一抹,将茶壶给放了上去。

他弓着腰看向沈昏昏:“这位额”小厮怔了一瞬,仔细辨了一下眼前人的衣物,“这位公子,您先稍等片刻,雪意姑娘马上就来。”

沈昏昏点头,从袖里摸出来一片金叶子。她嫌冷,手便往袖子里缩了大半,只露出了三个冻得有些泛红的指尖,将叶子往桌角一推,“劳烦催一催吧,这屋中有些冷。”

小厮见了连忙欣喜的捏起揣进怀里,应得十分爽快。

见小厮关了门,她掀开茶壶的盖子,手心向下压了上去。热气冒出打在沈昏昏的手心上,再从指缝里钻出,那纤细的手指冻得有些发红。

小厮前脚走,后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只闻吱呀一声落下,房门从外朝里推开。

沈昏昏循声抬头,便瞧见打门外进来一红一白两个姑娘。

红衣女子身量高挑,裙摆滚了层层金纹,披帛顺着腰身向下拖曳在地。以红纱遮面,眼尾处勾了金色的线,睫羽浓密而翘,垂眉低敛间,将那双眸子拉的狭长。

白衣的跟在后头,挽着双螺髻,眼睛如曜石般水灵圆润,身着对襟云肩衫,看打扮像是个丫鬟。

再往下看,白衣女子手里抱了个小巧的鎏金炉子。

沈昏昏实在是冻的不得了,连脚跟都是冰凉的,眼里只瞧见那小火炉,下意识便站起身来,甚至抬起来了手,起了一个接的手势。

“那个炉子”沈昏昏一开口,便觉得有些唐突,哂了一瞬,下意识把手又收回了袖内,问了句,“能借我抱一会儿吗?”

白衣女子抬眸看向沈昏昏,似乎顿了一瞬,又即刻笑了一声,“方才妈妈托人过来催促我们,说今儿天太冷,莫叫公子等急了,”说着,她抬头瞧了跟前的红衣女子,“我们姑娘便特地吩咐了我,给您拿个暖手的炉子。”

直到沈昏昏手里接过那炉子后,才觉得浑身通了热气,她连忙对着两人道谢。

白衣女子笑着回应,“公子不必客气,我叫白练,您直呼我名字便可。”说罢,她再次看向红衣女子,“这是我们家小姐。”

这红衣女子便是雪意。

沈昏昏方才也只是瞧了个大概,后面也不好意思再盯着雪意看,生怕轻贱了姑娘,这会儿白练开了口,她才投过去视线。

雪意抬了手,将耳边别着的面纱摘了下来,迎上沈昏昏的眸子,两人对视了一瞬,雪意这才敛下眸子,对着沈昏昏福了一礼,“奴家雪意,见过公子。”

声音冷冷清清,低了一些,如外头的寒气。

沈昏昏被这面容惊了一惊,若说方才戴着面纱,又隔得远,她只瞧得出那股妩媚的味道来。可如今站在跟前,这感觉便大为不同。

雪意高挑,比她多了半个头,双唇并未涂抹口脂,泛着淡淡的粉白色。那双眸子因瞄了金线遍更显狭长,半垂下时,连带着瞧人,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蔑。

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沈昏昏收回视线,也回了一礼,“小可沈若遗,姑娘有礼了。”沈若遗是她的大名。

直起身子后,沈昏昏却发现雪意垂眸瞧着她,她刚想开口问,雪意便出了声,“你是女子?”

被认出来倒也不奇怪。

沈昏昏压根也没想装,她本就是偏柔和的相貌,即便是束了发,换了衣裳,依着体态也能瞧出来是个女人。

她并未掩饰,点了头,“没错。”

这次雪意不再停留,她绕过沈昏昏,朝着内室走去,提着裙侧施施然坐在了塌上。

而后,她才看向桌前站着的沈昏昏,“不知沈姑娘来此有何要事?”

态度有些不冷不热。

沈昏昏并未即刻回答她,而是抬手摸向腰间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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