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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五年里,许迟幻想过许多幅与靳翊重逢的画面。

她想,那应该会在一个明媚的夏天,就像她与靳翊在年少时,留下为数不多的合照中的场景。

像照片中那样,她会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冲靳翊笑,微微眯起眼睛,露出那对标志性的梨涡。

而靳翊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远远看着他,没有太多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动作,只是轻轻蹙起眉头,似乎有点嫌弃。

但只要她扑上去,靳翊就一定会张开双臂接住她,怕她跌倒,然后无奈地叹一口气,揉揉她的发心。

她想,那天的阳光一定灿烂热烈。

不该是这样一个晦暗又潮湿的阴雨天,不该是这样一个略显狼狈的许迟——

她根本笑不出来。

不该有这样一场猝不及防的见面。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从去年搬出许家的别墅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幻想过和靳翊重逢的画面。

这一切也许根本就不该发生的。

不如留在美好的记忆与幻想里,就像天上偶尔闪烁的星星,间或划过平淡繁忙的生活。

如此而已。

想到这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许迟转身跑出了大厅,就像是要逃开这场重逢,逃出这场没完没了的雨。

在许迟转身的一刹那,与空气一道仿佛被冻在门边,漠然不动的靳翊突然上前一步,像是不自觉地想要追上去,直到一只手臂挡在身前,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靳总,电梯在那边。”

一旁的助理礼貌地躬身垂头,举起的那只手,手指正好指向电梯的方向。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众人面前,靳翊停住了脚步,却还是死死盯着许迟离开前站着的那个角落。

“她是公司的员工?”

“谁?”

许迟已经跑远了,助理顺着靳翊的眼神望去也没有看到人,一时不明所以;只有之前的前台小姐姐在一旁目睹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很快抓住了重点。

“靳总是说许小姐?她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但她好像也是学服装设计方面的,对我们公司的新锐设计师培养计划很感兴趣,已经来咨询过好几次了。”

在前台说出“许小姐”三个字时,许迟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moller总部集团一楼的大厅里,靳翊的目光也随之落下,低垂的浓密羽睫彻底挡住了他眼中唯一那点晦暗不明的情绪。

“靳总,你们……”见状,前台小姐轻声试探道:“认识?”

靳翊仍旧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现明显的变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一点紧蹙的眉心,仍然在向在场的众人昭示着他的不悦。

毕竟是第一天到任的新ceo,他如此状态,引得一旁搭话的前台小姐姐也紧张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前几次许小姐来的时候都没有提前预约,我才依照公司规定没有放她上楼的,靳总……”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默立良久的靳翊终于有了动作。

他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转身走出了那扇玻璃门。

一旁的助理见状,也来不及仔细过问,只得快步跟上;等他追出大楼去,看见靳翊已经拉开了车门,重新坐进了那辆白色劳斯莱斯古斯特里。

许迟之前已经来过moller好几次,基本摸清了这栋大厦一楼的布置,很快便找到侧面的小门跑了出去。

出于美观和便于管理的考量,moller总部正门方向一律不准停放包括小电驴在内的非机动车;许迟从侧门离开大楼,发现正好挨着她早上停车的小雨棚——

很好,今天总算也有一件幸运的事情。

她想着,根本顾不上车棚外还飘着毛毛细雨,把手里的文件塞进电瓶车后座的储物箱锁好,戴上口罩和头盔,没有一秒钟耽误,只想尽快离开moller。

越快越好。

她脑中一片混乱,塞满了由回忆碎片组成的乱码,就像是一部在超负荷运转下已经过载的电脑,无法再进行任何计算或思考,只能勉强控制双手死命攥着车把,拧紧油门。

好在离开时,浅淞的早高峰已经结束,非机动车道内的位置还算宽松;直到细碎的雨珠打在头盔遮挡面部的玻璃风罩上,一点点模糊了视线,她才意识到外面还在下雨这件事。

她缓缓停下车子,有些懊恼地发现,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尽管她无数次给自己做了各种各样的心里建设,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还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在那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片兵荒马乱。

以至于,她逃得那样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驶入了一条完全陌生的小巷。

巷子的尽头应该有一所小学校,大概是赶上了学生中午放学的点,她看见身边的孩子穿着校服,三三两两地走在路边,嬉嬉笑笑,打打闹闹——

就像小时候她和靳翊一样。

那会父母会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接送她上下学,一开始靳翊也会一起,但因为有五岁的年龄差,很快靳翊就升到了初中部,他们放学的时间也就错开了。

在自己坐车回家了几天后,她开始缠着父母,说想要和同学一起走路回家。

作为许家的老来得女,母亲生养许迟时已经年过四十,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向来是宠得要星星不给月亮。

夫妻俩商量着,要有同龄人的陪伴,女儿才会有一个快乐完整的童年,甚至当年他们留下靳翊照顾,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加上当时的学校离家步行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又在市里的富人区,治安向来良好,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放学,许迟就兴高采烈地在学校门口,等着比自己晚十五分钟放学的靳翊,看着靳翊跟以前一样,不声不响地走过她身旁。

一路上,她小跑着也追不上靳翊的脚步,但她要是停下喘口气,抬头时也肯定会发现,靳翊并没有走远,好像总在她身前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直到几天后,一伙校外的小混混拦住她,想要敲诈零花钱,她看见明明已经走出去好远的靳翊突然折了回来。

当时的许迟吓坏了,腿一软跌坐在一旁的花台上,而折返的靳翊还是那样惜字如金,只用短促的声音命令她——

“闭眼。”

她从小到大都很听靳翊的话,乖乖地用小手捂住眼睛。

当她再听到靳翊的声音睁眼时,第一次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靳翊。

靳翊也是学画画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他是班长,是学生会长,是学校里的好学生,是长辈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他身上的校服衬衣永远洁白平整,扣子会扣到最上面一颗。

虽然那会他也才十几岁,但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苟言笑,就连眼底的情绪都很淡,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愤怒或是开心。

但那天许迟第一次看见靳翊的校服衬衣崩开了两颗扣子,细长冷白的手指上也挂了彩。

靳翊小臂上的青筋爆现,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也乱了,有几缕掉下来,挡在眼前,却没能挡住那双终年积雪的眼底渗出的猩红血丝。

“哥!你怎么了!”

那会的许迟还太小了,急得小脸通红,眼泪“哗”地一下夺眶而出。

“不准哭。”

虽然靳翊的样子看起来跟平时大相径庭,剧烈的喘息中声音也略带颤抖,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肯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哪怕只是个语气助词。

他看了看许迟膝盖不小心磕在花台上的一点点破皮,在确定没有大碍后,只问了句:“还伤到了哪?”

许迟是很听话的,刚才靳翊说不准哭,她就用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捂着嘴巴,就算现在靳翊问话,她也不敢把手拿开,只能可怜巴巴地盯着靳翊摇了摇头,包着泪花的大眼睛里全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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