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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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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云罗下界的是失去了法力的本体,而红线童子的这具化身虽然是牲畜之形,可也享受过香火供奉,保有少量法力。这也正是红线童子能顶着尚未失效的隐身符的效力,一路追踪到她的缘故。如此看来,敌暗我明,情况十分不利。

红线童子见云罗一直沉默不语,语气也变得焦急了起来,一叠声地催她回到孙守义的身边:

“天孙娘娘,将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还有说不开的事情呢?你要是现在主动回去,他还能消消气,不至于对你动粗;要是你被他强行逮回去的话,他想要打你骂你压榨你,可就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拦得住的了!”

红线童子本以为这番话会让云罗改变主意,然而半晌过后,他还是没能如愿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室内唯有长久的静寂,来昭示着无言的拒绝。于是他立时恼羞成怒,冷笑道:

“好,好,好!看来天孙娘娘是打定主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我就不多费口舌讨嫌了,这就告辞。”

“只是请天孙娘娘千万记得,红线一日不剪开,你和孙守义的气运性命,就要绑在一起一日!你这些年来的功德、香火和法力还要不要了?”

云罗心想,我自然知道,否则之前,我也不会忍耐他那么久。若换做是数日前的我,保不准还真会听从你的劝告……不,或许我连出逃的勇气都没有。毕竟对我一个只会织布的仙子来说,除去每年七夕能受些香火外,功德是很难积攒起来的,更别提还要与其他两位姊妹平分。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好轻易因为区区一个凡人而大幅消减,的确像红线童子说的那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秦君来救我了。只要有人愿意对我伸一伸手,那么还在犹豫不决的我,就有了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正在云罗与红线童子两厢对峙、僵持不下的时候,从客栈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凝神听去,还有十分粗俗的喝骂声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端的是来者不善。

红线童子细细侧耳一听,便立刻面露喜色,摇身一晃变回了老黄牛的模样,撒开四只蹄子便出门去了,欢喜得竟忘了此行的目的除了要劝说天孙娘娘自己回去之外,还要看看她是不是有个帮手,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可忘了就是忘了。或者说,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那位红线童子前脚刚走,云罗就偷偷打开了一点窗户,偷觑着外面的景象。

眼下客栈外已经闹成了一团。在四合的暮色中,不少手持草叉、火把、锄头和棍棒,作农夫打扮的男子,已经团团把正门给堵住了,直扰得客栈老板挨个赔礼作揖,试图劝他们离去。

可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民,连拐卖人口的这等恶行都敢做,区区一个小客栈老板的拦阻,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加上这些村民平日里都是多做农活的好把式,力气大得很,两三下过后,就把客栈老板推倒在了地上,愈发将这间客栈包围得铁桶也似,插翅难飞。

在这一片混乱中,云罗敏锐地听到了孙守义那格外人憎狗厌的声音:

“诸位乡亲,听我一言,实在不是我有意闹事,而是我那未过门的娘子在这客栈里面哪!”

此言一出,不少原本还想拦阻他们的人便面面相觑了起来,缓缓放下了手,显然是抱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和稀泥的态度,不愿意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了。

孙守义见这么说果然有用,心中大喜;而此时,那位红线童子化身的老牛又对他低低哞叫了几声,示意他附耳过去,像是在指点他该如何说话。片刻后,孙守义直起身来,拔高声音,继续对周围的人们喊道:

“她明明说好要和我成亲,我彩礼都准备好了,还倾家荡产给她置办了个银手镯,算对得起她了吧?这么多钱,娶仙女都足够了!”

周围不少村民闻言,连连点头,面露赞同之色。显然在他们看来,被拐来的女人不听话,多打几顿就好了,都是孙守义对她太好了,把她给惯坏了。

孙守义见这帮被自己用钱哄来的兄弟们也赞同自己的想法,心中愈发大定,继续怒喝道:

“眼下乡亲们都知道马上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了,这娘们儿竟然跑了,还藏到这里来,诸位评评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些,我去把她给揪出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厉害,什么叫男人!”

不少人都被孙守义的这番话给骗到了,纷纷应声,说这女人临阵逃婚,实在不该;还有的人只是看热闹而已,虽不表态,却也不想帮云罗。饶是有人心中存疑,觉得孙守义这种十里八乡闻名的破落户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儿,可终究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原本拥挤在客栈周围的人群,竟慢慢散开了,露出了一条通往云罗所在房间的小路。

孙守义刚抬起脚,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今晚第二个任务的红线童子在空中仔细嗅了嗅,突然神色大变:

“不好,她身上有隐身符……我看这符咒的强度,可不是一般人能画得出来的,咱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能画出如此气势磅礴、法力圆融的符咒的人,我们就算有九条命,也绝对惹不起!”

足足打了快三十年光棍的孙守义可听不得这话。他脑海中的自己都和织女上完床了,孩子都生了一打,眼下让他停下抓人的手,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于是孙守义不仅不听自家老牛的劝告,甚至还破口大骂道:“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只会临阵脱逃!我们现在就冲进去,你给我指路,我去把她的符咒扯下来烧成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到手的鸭子万万不能飞走,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从我手里逃脱!”

红线童子苦劝无果,只得听从孙守义之言,聚起一口清气,就要吹走云罗手中那道隐身符。云罗眼见敌众我寡,又有昔日三十三重天同僚反戈背刺,不由得惨淡一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响亮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朝这里快速奔来。

真个是,千里追风,踏雪无踪。疏疏暮星照归程,珊珊佩响敲玉蹬。铁蹄隐耳声隆隆,扬鞭策马气如虹。惊起烟尘,负剑当归晚色里;驱邪逐恶,乌鸦纷乱夕阳中。1

云罗一怔,又惊又喜。她心绪激荡之下,但觉胸口蕴了万语千言,却只字都说不得,竟无声地落下泪来:

因为秦姝和她约好回来接她的时间,正好是眼下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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