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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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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珺立刻志得意满,让到旁边道:“二位,请吧,别耽搁了,我和陛下还要赶回宫呢!”

萧祁一脸关切道:“这几日休沐,前朝的事有中书省和政事堂盯着,陛下何必着急?不如就在这边歇一晚上。”

女皇并未松口,仍执意要走。

萧祁便道:“那让微臣护送您回宫?”

他是太仆,掌管车舆,这原是他分内之事。谢珺却总嫌他多余,恨声道:“温德殿执掌燕寝1事宜的黄门令殁了,你若有意,不妨连夜自宫去做替补,以后便能常伴陛下左右。”

萧祁白了他一眼,趁热打铁进谏道:“陛下,有些陈规陋习早该革除了,咱们这都女皇临朝二十年了,内寝怎么还要阉人侍候?依微臣看,应该选……”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谢珺捂住嘴巴,连推带搡地扭了出去。

“我是你表兄,长幼有序,唔唔……谢珺你客气点,陛下,救命啊,陛下,有人挟持朝廷重臣……”

萧祁早年也是羽林卫出身,和谢珺曾是同僚。

但他做了御前近臣后,整日养尊处优惯了,体魄身手自是比不上谢珺。

程循从旁看着,有些哭笑不得。他将手中白瓷盅递给阿霁,起身一揖道:“老臣也该告退了,今晚就歇在别馆,陛下若有事派人传唤即可。”

“辛苦先生了。”女皇微微欠身道。

“咱们君臣之间,不必言谢。”程循语重心长道:“以后还是少参加太过激烈的运动,以免损伤玉体。”

“我心里有数。”女皇道。

程循又扫了眼阿霁手中瓷盅,“《汉书》中说,以黄金为饮食器可益寿。如今国力远胜当年,陛下适当奢侈一下,也不算什么。”

女皇揉揉眉心,笑道:“寿数这种东西,非人力所能左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程循殷切道:“就试试吧!”

女皇不置可否,阿霁却悄悄记在了心里。

送走程循后,她立刻返身回来投入女皇怀中,紧张道:“姑母,吓死我了,您到底怎么回事?”

女皇笑着拍了拍她的背,随后低头解开衣襟,指着心口一片淡淡疤痕,轻声道:“旧伤作祟罢了!”

阿霁幼年学认物时,对心跳很感兴趣,最初分辨左右,靠的便是聆听。

姑丈的心跳雄浑有力,沉稳强健,‘噗通噗通’像擂鼓。姑母的心跳则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实在摸不出规律。

“方才梦里听到你在唤我,我突然想起,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你。”女皇掩好衣领,怅然道:“我二十岁时,天下大乱,卫室倾颓,诸侯各自为政,只有六皇兄有实力重整山河。但因天象异常,故迟迟未能正位。”

“当时荧惑守心,坠星安定郡。而我和你姑丈,正在那里扎根。有妖人算出我是变数,操纵着一柄诡异的木剑来杀我。在场之人都被摄住心魂,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周旋一二,那东西太厉害,它震碎了我的剑,震断了我的腕骨,我已避无可避。绝望之时,有个女孩子冲上来替我挡了一劫……”

阿霁从未听她说过这件事,不由满面震惊。

女皇想到这里悲伤难抑,缓了口气继续道:“那柄木剑洞穿了她的身体,也刺进了我的心房。她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濒死之际,她用尽全力唤了我一声阿娘。”

阿霁瞠目结舌,震惊得无以复加。

女皇微微仰头,将眼底氤氲的泪意逼退,强笑道:“你必定很好奇,我怎么会有女儿呢?”

阿霁鸡啄米似的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女皇神情有些恍惚,涩声道:“她呀,是我前世的女儿,借别人的躯壳,来找我重续骨肉亲情。可惜,老天太过残忍。”

阿霁一时无从应对,这太匪夷所思了。

女皇垂眸望着右腕,慨叹道:“自那以后,我便无力拉弓,也再不敢听任何人唤我阿娘。”

即便听上去很荒谬,可阿霁看得出来,她并非借故搪塞,而是认真地同她解释。

那样深沉的悲苦和憾痛,绝非做戏,她定是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原来她不让自己改口,除了政治考量,还有其他原因。

哪怕自己再乖巧再贴心,这辈子都越不过她心中那个女儿。

而在亲生父母那边,她早已成了外人。

阿霁很想问一句,那我算什么?

可她说不出口,多少年来,她早习惯了将个人的感受深深掩埋。

幽怨也好,不平也罢,这辈子想必都没有机会表露。在别人眼中她太幸运,得到的太多了,岂能再生妄念?

她正欲起身时,女皇却紧紧抱住了她,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

“我很欣慰,你自小就和姑丈亲,他比我更擅长照顾孩子。若你依恋的是我,恐怕会很失望。在皇帝的职责面前,什么都得退让。”女皇贴了贴她莹润的额头,柔声道。

阿霁如在梦中,好半晌才压下翻涌的思绪,仰头问道:“姑母,您是古今第一位女皇吗?”

“应该不是,我所做的,前人必定都做过。”她缓缓道。

“为何史书中未见记载?”阿霁纳闷道。

女皇放开手,含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意味深长道:“那你得去问程郎,因为史书都是他那样的人写的。”

程云轩做起居郎时,阿霁是她的小尾巴,后来他去兰台修史,阿霁又常借口查阅典籍去寻访,这在宫里不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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