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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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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妍一拍脑袋,笑道:“这位次可不好排。”

以前没有女皇帝,自然也无男皇后。

因无据可依,直到现在,礼官们也给皇夫谢珺议不出个合适的称谓或名目,他又为人低调,甘愿隐于幕后,因此极易被忽略。

阿霁刚收拾停当,便听外边响起恢弘的乐声,她兴奋道:“姑母来了,我们快去迎驾!”

申初,赛马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骑手们跃马扬鞭,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看台上欢声四起,尖叫连连,观众纷纷离座,热情高涨得挤到了雕栏前。

像慵懒的父亲和幽淑的母亲一样,阿霁也生性喜静。但每次伴驾都能被场上气氛感染,恨不得化身骑士纵情驰骋。

她一早就离座,毫不客气占了视野最佳的位置。

“姑母一定会赢的,一定会。”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赛道,小脸发红,紧紧抱着身畔男子的手臂。

那人戴漆纱笼冠,颈下系朱缨,着绛紫对襟大袖衫,围裳外金绶组玉,光华内敛,沉稳如山,正是安定王千岁、皇夫谢珺。

谢珺十五年前致仕,朝廷念其功勋卓著赤胆忠心,仍拜他为太尉,虽无实权,却保留着名义上的武职之首。

他出身军旅,寒暑不辍勤于锻炼,哪怕年逾五旬,仍体魄强健身材匀称,丝毫不见老态,唯有那双眼眸与常人有异。

他少年时遭暗算,左眼重伤,摘除后常年以义眼示人。无论做得多逼真,离得近了仍能看出,因为珠子不受岁月侵蚀,永远宝光流转。

此刻他压根没听到阿霁紧张的呼声,只聚精会神盯着赛道上那匹飞驰的桃花马。

为轻装上阵,赛马历来不配鞍鞯。

为首那人着赭黄骑装,一手执鞭,一手握缰,正端坐马背奋力疾奔。

骏马迅捷如流星,但她身形纹丝不动,似与身下宝马合二为一。

她定会夺魁,这是毫无悬念的。

他不担心输赢,场中对手都是她的心腹爱将,除非脑壳坏了,谁会去和皇帝争高低?他只担心她太卖力,身体会吃不消。

岁月不饶人,他们到底不年轻了。

“姑丈,再过几年,我一定要变得和姑母一样厉害。”阿霁趴在他肩头兴奋地叫道。

谢珺百忙之中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先驯好那匹小马再说。”

阿霁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崔迟托人送她的及笄礼——一匹异域矮种马。

那匹马敦实如骆驼,脚程比不上骡子,性格却比驴倔,靠它的话这辈子也别想参赛。

这家伙定是在羞辱她,他向来就不把人放眼里。

正暗生闷气时,远处山呼万岁,声动九霄,她定睛一看,就见桃花马一骑绝尘,已经过线。

姑母连胜三场,终于拔了头筹。

“赢了,赢了,姑母又赢了……”她激动得忘乎所以,使劲蹦起来尖叫。

落地时好像踩到了什么,身后陡地传来一声惨叫。

阿霁闻声回头,正对上一个少年扭曲的俊脸。

来人眉目深邃,戴黑幞头,着紫绫襕袍,腰束玉带,颀长英挺,有着洛阳少年中罕见的坚毅冷冽。

这份独特气质,除了崔迟还能有谁?

阿霁虽不上场,可为了应景早换了骑装和马靴。而崔迟日间打完球后便更衣除靴,此刻仅着轻软便鞋。

她方才那一脚下去,似乎听到枯枝断裂般的脆响……

阿霁是个讲理的人,从不仗势欺人,见状不及多想,忙诚恳道歉:“崔阿兄,对不住,我不知道身后有人……”

崔迟眸光阴郁,有些滑稽地单脚纵到了一边,扶栏抽了口冷气,“你这是存心报复吧?”

见阿霁一脸迷茫,他不屑道:“李匡翼为了引人注目故意坠马,不关我的事,不信你去问他。”

阿霁瞠目结舌,脑中闪过兄长在群芳环绕下惬意的模样,心底疑窦丛生。

他本就因为和离之事大失圣心,怎么还不知收敛?姑母最厌恶朝三暮四的浪荡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是我行我素?

若真是别有目的佯装受伤,那为何在她到来之前又严防死守,不许众女靠近?

这前茅后盾,定是崔迟在撒谎!

“崔阿兄误会了,我没有因为那事怪你。”她心底虽在腹谤,面上却仍是一团和气,眼中甚至流露着关切之色,一脸担忧道:“崔阿兄,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瞧你这一头的冷汗,一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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