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1 / 2)
“我们找了不少懂兵械的人看过,俱无结果,在下想起上次在您这儿铸的剑很不错,便想着来请教一下您。”
有这么请教人的吗?
张大眼珠子转了转,暂时没吭声。
裴俦又道:“张老板,莫要觉着不想惹祸上身便缄口不言,为了破案,刑部有的是手段,在下虽不忍张老板受苦,奈何我等奉蔡尚书之命行事,不可违背,怕是……”
他还未说完,那张大便哀嚎着答应了。
裴俦轻笑,暗道这蔡起辛的名字是真好用。他挥了挥手,寇衍便将人放开了。
张大缓过气,咕噜咕噜一口茶下去,道:“你们真是刑部的人?”
裴俦道:“您也看到这位的身手了,这可是在捉拿无数案犯的过程中练出来的啊,在我们刑部,除了蔡尚书,大家最怕的就是这位侍郎大人了。”
寇衍黑着个脸不说话时,倒真有刑狱官那股味。
张大自觉地离他远了些,冲裴俦道:“您那断箭我做不了,材质与制式都是大渊寻常样式,只是那箭身上刷的油,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怎么不同寻常?”
张大叹了口气,道:“小的就不瞒您了,小的不是邯京人士,家在舟山洞阳港,我儿时那边总闹山匪,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便跟着几个伴当,干起了私铸兵械的行当,这东西山匪需要,当地官府往往补给不及,也从我们这儿买,久而久之,便造就了如今这身本事。”
他顿了顿,又道:“做箭的木头无非是柘木、檍木、柞树这几样,加工的过程中又加以火燎、蒸煮等工序,方增强其韧性,使用的时间便更长久。而您的这一支,并未经过我所知的任何一道工序,反在其上刷了一层特制的桐油来保质。”
裴俦转了转那支断箭,小小的一截木头,竟然有这么多文章。
那张大又道:“这样的箭,我只见过一回,它不出自大渊任何一位工匠之手。”
张大的声音沉了下去,他道:“大人,这支箭,应是来自南洋。”
裴俦微微睁大了眼睛。
片刻后,邯京小酒楼。
两人还未用过晚膳,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
寇衍抓了双筷子敲桌子玩,见裴俦闷着不说话,拿筷子头戳他。
“说话,你怎么想?”
裴俦伸手一薅他筷子,寇衍哎呦一声躲得急,裴俦扑了个空,面色自然地缩回手,平静道:“很乱,你容我先捋一捋。”
寇衍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盼望着菜赶紧上。
有只灰白相间的鸽子落在了雅间的窗沿上,裴俦瞧见了,冲寇衍道:“你这么饿的话,我看这鸽子长得正肥,不如寇尚书亲自动手,就在这里将它烤了吧。”
寇衍收回脖子,道:“鸽子?哪儿有鸽子?”
他顺着裴俦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变了变。
寇衍站起身来,往窗边走去。那鸽子歪头打量着他,也不逃走。
他抓起鸽子,从它脚上解了什么东西下来。
裴俦回过神,打量了一下那只肥硕的鸽子,有些艰难地道:“从前送信的不是海东青?”
这么肥的鸽子,飞得起来吗它?
似乎是为了印证裴俦的疑惑,寇衍摘下信后,一把将那鸽子放飞了,哎,人家不仅能飞,还飞得四平八稳。
“今时不同往日了,裴大人!”
寇衍坐回去,将那纸条展开,道:“自你出事后,秦焱严查邯京上下,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他愣是一个也不放过,海东青的目标太大,我们被截过几回之后,便都换成了这种极其普通的鸽子,是个人见了都会是你刚才那个反应,不会太上心。”
裴俦沉默了。
听到秦焱带着三个大营的人全邯京找刺客时,说他不震惊不为所动,那是假话。
“啧。”
裴俦见他神情有异,问道:“何事?”
寇衍皱着一张脸,将纸条递给他,道:“定国公要办寿宴,时间就在两日后。”
裴俦也愣了,道:“我没记错的话,定国公府似乎没办过寿宴?”
“是后来没办过。”寇衍特别强调“后来”这几个字。
说罢他往后一靠,叹息般道:“景丰十四年冬,定国公过寿那日,正是他那对儿子儿媳殒命之时。”
大渊秦家,可谓是满门忠烈。
秦权随开国皇帝推翻前朝戾帝,建立了如今的大渊朝,前后历经两任皇帝,直到刘宝融登上帝位,定国公秦权才上交了兵权,回家含饴弄孙。
秦家人皆自小习武,通读兵书,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到秦焱父亲那一代时,同样出身武将世家的母亲也随夫上了战场。
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许是秦权觉得秦家到如今只剩下秦焱这一个独苗苗,把人宠得骄纵了些。
秦焱——名副其实的邯京小霸王,每日里带着一众纨绔正事不干,不是斗鸡走狗就是酒肆花坊红袖添香,长到十八岁时又不知抽了什么风,随军去了西北,那时大家都等着看这秦大纨绔的笑话,不想人家战胜归来,一跃做了西境参将,自此再无人敢在暗地里说秦家一句不是。
旧事早已蒙尘,当日的纨绔小霸王已经成长为总督将军,为大渊镇守国门边疆。
寇衍瞧裴俦,道:“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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