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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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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知府已逾花甲,即将告老还乡。

裴俦在宿州与剑门两地之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剑门。

来处即是归处。

这日张衡水要往国子监一趟,也叫上了裴俦。

国子监现任祭酒名叫谢铭,出身邯京五大世家之一的谢家,只是这谢铭乃是庶出,素来不受宗族重视,喜研书文,是个十足十的书呆子。

此人文章作得漂亮,深得景丰帝喜爱,奈何出身不好。

那一年春闱后,景丰帝将谢铭的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声慨叹,他是个爱才之人,终究舍不得明珠蒙尘。

于是他问道:“依裴卿之见,这谢家三郎适合担个什么位置?”

“微臣前几日路过国子监,见那门前槐花开得正盛,只是无人欣赏,实在可惜。”

“哈哈哈哈,那朕便赐一位祭酒前去,与众学子共赏韶光。”

“学子们幸甚。”

裴俦掀开马车帘子,展目望去,国子监里的槐花已然谢尽了。

他下了马,又仔细搀扶着张衡水落地,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国子监大门。

周围安静地出奇,裴俦四下打量,颇觉怪异。

这个时辰,怎么连学子们的读书声都听不见?

他记得那日赴清谈会,被人抱着“路过”这附近时还能听见嘈杂声,他那时身不由己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勉强听清了大致是两派人在吵架。

吵架的核心嘛,还是他裴首辅。

国子监的监生们大致分为三种:一为“荫监生”,指的便是出身世家的卿大夫子弟;二为地方官学选拔入监的官员,多为微末小官或出身寒门;三为友好邦国而来的“留学生”,多来自于南洋、扶桑。

此外,监生的选拔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捐监”,挂名监生,只要交足银子,就能在国子监挂名学习,算是监生。这类学子往往排名最末,浑浑噩噩四年之后,走上家族安排的位置,仕途通达。

此举难免有“买官”之嫌,只是世家权势滔天,沉疴已久,景丰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前世的裴俦更不能在此事上多言。

“奇了,这国子监怎么一个人都瞧不见。”张衡水说着加快了脚步。

前方墙角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裴俦眼尖,几步跑过去将人逮了。

张衡水看着裴俦风一般掠了过去,眼神复杂。

那人后领被裴俦揪在手里,使劲挣了挣,没挣开。

他扫了一眼裴俦身上的青袍,刚想松口气,转头就与一身绯袍的张衡水对上了视线。

这一番动作被裴俦看在眼里,腹诽道这还是个看人下菜碟的。

随即见他偃旗息鼓,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又觉得有趣得紧。

“你是国子监的学子?这个时候不去学堂听先生讲课,瞎跑什么呢?”

“没……没课……没讲……没……没先生!”

得,还是个结巴的学子。

“没先生?什么意思?”

张衡水也走近了,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皱起了眉头。

“关……他们都……关……关起来了!”

“先生也、不授课……就在、在门口、守、守着……”

裴俦与张衡水对视一眼,心下有了些计较。

“关哪儿了?”

他改为抓着这人手腕,与张衡水往前走。

“辩、辩文馆。”

辩文馆是国子监平日里组织比试经略书艺的地方,嗯,倒是装得下这么多人。

“你叫什么?”

“周、周葛。”这学子偏头打量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大人若是、觉得叫不出口,老师亦给我取了表字,字……”

后面几个字声若蚊蝇,裴俦没听清,刚想叫他重说一遍,便听张衡水喊了他一声。

裴俦顺着张衡水的目光看去,就见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辩文馆大门紧闭,门前置了张桌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案前坐了个人,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写着些什么。

待走得近了,裴俦才看清,这人是在临摹一副字帖。

他似乎沉浸其中,连三人走近了都没发觉。

裴俦扫了一眼那副字帖,神色古怪。

《山川赋》,是他早年做左佥都御使时,随都御史去地方上考察,船行大江之上,彼时的少年一腔豪情放肆直抒,便有了这篇《山川赋》。

现在看来,尽是些抒发豪情壮志的中二言论。

要若不是张衡水在场,裴俦简直想掩面遁逃了。

他心中连连叫苦,面上倒是丝毫不显,裴俦清了清嗓子,正想叫醒这位先生。

“老、老师?”

那人停了笔,却没有抬头,拿起那页宣纸吹了吹,晾至一旁,又展开一张新的。

“万钧来了,什么事?”

那周葛霎时一张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

裴俦莞尔。

“老师,有、有客至。”

“谢祭酒,叨扰了。”张衡水率先开了口。

谢铭惊了惊,仓促起身见礼。

“张大人恕罪,下官、下官,唉,您知道的,下官一碰到这些个东西,便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大人您千万别见怪。”

张衡水笑笑,又宽慰了他几句。

谢铭招呼着周葛请张衡水一行人去茶室,身后那紧闭的门内骤然传来重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夹杂着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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