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酷暑难耐,蝉鸣越发聒噪。
侍女手摇七轮扇,送来清风徐徐,倒也不算太热。
梁嬿侧卧美人榻,指腹轻柔太阳穴。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便浮现出血泊中的尸首。
但能如何?
装了多年,总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咬牙硬撑罢。
她是长公主,长公主是没有弱点的。
就算有,也不会被旁人轻易知晓。
片刻后,侍女通报十七来安神汤时,梁嬿恍惚一阵,但还是让他进来了。
梁嬿起身,靠在榻上,垂眸整理些许凌乱的裙摆。
那双潋滟的狐狸眼,天生会勾人。
十七越过屏风,梁嬿瞧了眼他手中的托盘,“汤药放一边罢,本宫待会儿喝。”
秋月欲接过安神汤,却被十七一个侧身落了个空。
“听闻长公主喝安神汤,是怕夜里睡不着,”十七来到美人榻前,俯身将安神汤稳稳放在竹几上,“原来长公主怕的东西这般多。”
梁嬿拨弄团扇的手指暗暗捏住扇柄,若无其事笑了笑,遣走屋中侍女。
七轮扇停了,清风渐渐被闷热取代。
梁嬿指尖漫不经心绕着团扇垂落的流苏,抬眸看他,道:“本宫怕什么?本宫见多了尸首,那血泊中的周可有何可怕?”
热风拂过,庭外的夏蝉长鸣,麻雀叽喳,聒噪声不绝于耳。
十七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自是猜到了梁嬿那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不甚明白,眼前嘴硬的女子和那夜惶恐哭泣的泪人,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亦或是哪个都不是。
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弄,十七指尖轻扣碗壁。
“咚咚”声清脆。
十七道:“长公主不怕血腥,怕黑。”
他笑起来,眼尾的泪痣越发惹眼,似乎也跟着男子在嘲弄她。
梁嬿直起身子,道:“本宫不怕,休要胡说。不准将那夜的事情泄露分毫!”
“是吗?”十七低笑,道:“哪件事?是长公主跌落床榻?还是没出息地哭了?”
梁嬿气道:“本宫被摔疼了,才不是怕黑!”
话音刚落,梁嬿才觉言多了。
她伸手,道:“安神汤端来,本宫要喝。”
棕色的汤药弥散着淡淡的草药味,梁嬿端到手中有些发愁,倒不是因为药苦不想喝,是因十七看穿了她的心事。
犯愁。
十七说的两样,她都怕,尤其是无尽的黑暗,让她窒息一般。
安神汤被梁嬿端在手中,玉勺轻轻搅动汤药,纤长的乌睫轻刷,好看的眸子水光潋滟似在思考,但就是不喝安神药。
十七道:“长公主也怕苦么?”
梁嬿晃过神来,一口将安神汤喝得干干净净。
丝绢擦拭嘴角,梁嬿当着十七的面,青蓝色瓷碗倒扣在托盘上,一滴汤药都不曾低落。
瓷碗倒扣,托盘中特别配有的甜渍果脯梁嬿未曾动过,似在告诉他,她不怕苦。
“长公主喝不喝完与我有何干系?”十七双手负后,眉梢微微上扬,道:“还是被我不慎说中了,急着证明什么。”
一副讨打样。
梁嬿恨得牙痒痒,就算是口头便宜,她也不允许十七占到分毫。
侧靠在榻边,梁嬿随手拿起团扇,送来徐徐凉风,道:“本宫不需要证明什么。倒是十七,本宫问你,今后还逃么?”
十七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攥成拳头,心中有阵声音在叫喧——
那明艳的笑脸,他想要亲手撕碎。
那勾人的桃花眼,他要亲手蒙上。
皓白修长的玉颈点着一枚不起眼的小痣,他要亲手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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