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她对香气很敏感,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身上一股书墨气的人是她的阿兄。
“子时了,阿娘让你和子晟回房去睡。”
陈知韵的腿已经跪麻了,她索性直接毫无形象坐在蒲团上,陈逾瑾看见了却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她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小五身上,陈逾瑾制止了她,“两个鸡腿都正中阿爹,若不识的他本人,我还以为他是位投壶高手。皮糙肉厚的,冷不着他。坐一会就喊他起来回去睡。”
阿兄的这番话让陈知韵忍不住轻笑,她笑起来时,眸中有着无限光彩,正如其小名灿灿。
她笑完,眼中的光彩就暗了下去:“我还没有和外祖父告别,阿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外祖父就未曾带话给我?”
陈逾瑾知她晚上不曾进食,给她带了糕点和茶,他边为陈知韵沏茶边说;“听阿娘的语气像是要关你上京那一天,外祖父早知你会忍不住回去见他,特地托我传话与你,他去梧州了。”
陈知韵伸出去接茶杯的手一顿,外祖父竟然为了避开她去了梧州,难道外祖父也嫌弃她烦人因此避而不见吗?
陈逾瑾给她倒上热乎乎的茶水:“外祖父他老人家最不喜离别,怕你哭哭啼啼的,又会顺手顺走他不少好宝贝。”
陈知韵娇瞪陈逾瑾一眼:“阿兄就会取笑我,都被大家识破了,我还怎能做那厚颜无耻之人。”
陈逾瑾用手做拳抵住唇笑了笑:“但他托我转交于你两个礼物,特地叮嘱了不能现在打开。”他从袖中掏出两个锦囊,一白一黄。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你十分十分想念外祖父的时候,先打开第一个白的。待到下次十分十分想念外祖父的时候,再打开第二个黄的。”
“这是什么规矩?我现在就十分十分想念外祖父。”她想接过锦囊,陈逾瑾却没有给她。
“外祖父说了,你要是现在打开,这两样东西就不能给你。”
“行吧,我保证我不会现在打开,要等十分十分想念外祖父的时候再打开。那阿兄可以给我了吧?”
陈逾瑾将锦囊递到两人中间:“君子一诺”
陈知韵接上:“驷马难追”
黄白两个锦囊到陈知韵手中,陈小五正梦想里睡熟,嘴里还吧唧着几句话:
“灿灿,我保证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哪只猪要攀我妹妹这枝高枝,老子砍断他的猪腿,给爷爬。”
“阿娘我不要读书,我成不了材,别拧我耳朵阿娘。”
兄妹二人相看对方一眼,唇边都染上淡淡的笑意。
陈逾瑾走过去轻拍陈小五,“子晟,醒醒回屋睡了。”
陈小五睡眼朦胧看着眼前的人:“什么?开饭啦”
陈知韵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一日来的阴霾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夜晚的风很凉,兄妹三人走在回廊上,陈逾瑾身姿板正扶着歪歪扭扭的陈小五,风扬起陈知韵的披风,弯曲的回廊上,她手中的紫檀彩绘花鸟六方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阿兄快点。”
“我也想快,小五太闹人了。”
“猪肘子猪肘子,都做成猪肘子。”
昼夜交替,清晨到来。
陈知韵和陈小五被罚跪三日后,终于被解禁。这一次,她们要告别苏州了。剩下的日子里陈知韵都在收拾行李,以及和她的好姐妹们告别。
很快到了上京这一天,知府门大开,一辆辆装着笼箱的马车往渡口驶去。知府门口和渡口都有着自发的百姓为陈父送行,陈知韵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自己居住十年的知州府邸,熟悉的青砖青瓦,大街小巷,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
她放下车帘,再见了苏州,此次一别,或许下辈子才有机会重返故地。
马车行至渡口,今日的渡口十分热闹。陈知韵一下马车,就看见有百姓为阿爹送上万民伞。阿爹赴京上任是升职,送万民伞不是表示挽留,而是歌颂赞扬阿爹这个父母官的政绩。
陈知韵看见阿爹红了眼,在船只缓缓移动时,岸上的百姓自发跪下,隔着运河行遥遥相拜,阿爹双手作揖回以大礼。
岸边甚至有哭泣声响起,陈父从船头站至船尾,船只早已驶出渡口,他依旧遥望着这座城,伫立良久。
“陈知府是个好官。”船舱里石头正为裴南湛研磨,裴南湛一身白衣坐于案桌前,单手执笔,光透过窗户纸照射在他身上。
以他为身,浮光流动,满室惊华。
外面人多,裴南湛是秘密下江南的,所以他没出船舱,但在船舱内也知晓了外边发生的一切。
“是个好官。”他夸赞道,提笔在信纸上写上第一行字。
信纸上所写,“祖父,亲启。孙儿已动身回京,青乌众人已出苏州前往北疆”
他正提笔写着寄往京城的书信,船舱外的窗户飞进来一只有着橘红色腮红的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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