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笛灵(1 / 2)
云清澜的帐中迎面走进一个头矮小、身材细瘦的小兵。
那小兵手中举着干粮端着清水,碗中水面随着小兵欢快的步子荡来荡去,叫人忍不住担心那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洒出来。
她将水递给云清澜:“晨间刚化的雪水,甘甜清冽,小姐快尝尝!”
“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不成。”云清澜接过水碗浅抿一口,而后轻声斥责道。
清甜雪水顺着喉头流进肺腑,将她连夜的疲乏都冲散了些。
“知道啦,云将军~”
这小兵挨了训斥却丝毫不做收敛,反是抬脚绕到了云清澜背后,极为大胆亲昵地扯掉了她的发带。登时乌黑发丝如瀑垂下,那小兵索性以指为梳,五指灵活地穿行在云清澜脑后发间,甚至还在云清澜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吐了下舌头,样子古灵精怪。
这小兵名唤笛灵,是云府派来随军照顾云清澜的小丫头。小丫头在云清澜身边呆了十几年,虽是主仆,可二人却早同姐妹一般亲密。
“小姐一连两日都不见人,这几日上军中动荡,我在外面逢人就上前打听小姐下落,可他们却都说云将军死了!那说的活灵活现,还说什么吐了一大口血!我不知他们说的这是少爷还是小姐,可叫笛灵担心死了!”
笛灵一边给云清澜梳头,一边低声抱怨,“小姐以后出去,可不许不带着笛灵,笛灵虽不比那些将军勇猛,但知晓小姐心意,这可比那些臭男人强!而且看那些臭男人不修边幅的样子,若是不小心唐突了小姐,那小姐可吃大亏了!”
清晨的日光透过缝隙落入帐中,照在主仆二人身上,站着的兵士小麻雀似地叽叽喳喳,直吵得那坐着的小将军一阵皱眉。
那小将军乌发委地,银甲裹身,远远看去明眸皓齿,人影绰约,若再往近了一看,竟是个女儿郎。
云清澜捏捏眉心,似是对聒噪的笛灵束手无策。做戏做全,破围一事来的突然,除了几个军中将领知晓内因,下属的兵士们确实都以为她死了,更何况先前的内斗也掺了七分真。只有这般,才能真的骗过唐乾引。
云清澜一直等笛灵噼里啪啦地说完,才慢吞吞地说:“此番虽惊险万分,但幸好有人相助,也不算孤立无援。”
“是谁是谁!”笛灵八卦之心顿起,头发也不梳了,凑到云清澜跟前,扑闪着两只大眼睛。
“五皇子。”
话音刚落云清澜突然一愣,戚猛赵骞关张平良,军中有那么多将军,自己怎么会突然说起他?可这边笛灵已经连珠炮似地接上了话。
“五皇子?哪个五皇子?”武帝子嗣福薄,膝下只有两女一子,哪里出来个五皇子?笛灵想了一会儿,“小姐说的是稷元送来的那个五皇子?”
“小姐竟同他呆在一处!”
见云清澜点头,笛灵又是一阵惊呼,“听说这个五皇子胸无点墨,最是无用,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面馅包子,小姐如今见了,那传言可是当真?”
“传言只是传言。”云清澜摇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耳垂微烫,“那个人深藏不露,与他相处切记谨言慎行。”
秦朝楚绝非池中之物。
“深藏不露?那还能像小姐这般深藏不露?”笛灵不以为意,话语间全是对自家小姐的推崇,“小姐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不光一出手就稳住了军心,更是带着大家突出重围,这可是连少爷都没能做到的事。若是老将军知道,定会对小姐刮目相看!”
笛灵兀自做着美梦,云清澜却沉默不语,她同秦朝楚身在一处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
她深知秦朝楚绝非庸才,言语之前听得出其心中颇有一番天地,可这样的人却在武朝寄人篱下、伏低做小地过了十几年,若论伪装,他怕是比她更擅长,
“五皇子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笛灵咬着指头想了想:“武昭二十一年。”
武昭二十一年?
云清澜一愣,怪不得她先前对秦朝楚几乎全无印象。武昭二十一年她生了场大病,从那年冬至一直病到第二年秋分,迷迷糊糊中只记得雪夜严寒,月下无光。
“你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倒是少见地记得清。”云清澜随口道。
却见笛灵鼓鼓脸颊,竟像个小包子似的来了气:“小姐怕是忘了我是什么时候进府来的啦!”
云清澜迷茫地眨眨眼,终于迟钝地想起来。自父亲叔伯们战死后府中总是气氛沉闷,她本就不爱说话,自病后更是愈发消沉,全然没有孩童的活泼生机。为了让她多宽心,母亲这才在外面寻了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
笛灵聒噪跳脱,常常想一句说一句,说一句忘一句。就好比现在她前脚刚埋怨云清澜忘了她何时进府,后脚话题就又兴致勃勃地扯到天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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