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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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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的车就停在路边,和来时是同一辆。

司机下车小解了,安静驻立的灰色车身在夜色下仿佛一座无声的坟墓。

林独照打开后座的车门,将醉鬼扔了进去。

江枝意微微皱眉,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差点没从座位上掉下去。

青年伸手捞了他一把。

他一腿跨进车内,一腿半跪在皮质座椅上借力,微微俯身,捞住了江枝意的腰。

车里空间有限,青年身量又长,头顶几乎要顶着车厢。

他轻压着眉眼,目光自上而下注视着满身酒意的醉鬼,眼睫下压、透着冷淡的审视意味。

第二次了。

第一次喝醉是不知死活地招惹他。

这一次是招惹别人。

光线昏暗的车厢中,那双眸子有些沉晦。

藏着难以被消解的不悦。

江枝意丝毫不知,只觉腰被座椅硌得难受,轻轻“唔”了声。

“你就这么能惹事。”嗓音淡淡的,明明是疑问,却透着审判的陈述意味。

江枝意听不清,乌色的眼瞳微微迷茫地看他。

发尾蓬松微卷,嘴唇淡红,像清晨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在丛林深处安静地绽放。

最招惹人的欲念。

又总是对他人恶意没有抵抗的能力。

林独照安静看着他,眉眼冷得像落了霜。

片刻后垂下眼、抬手,指尖落在江枝意的衣服领口。修长的指节泛着冰,像青年眼中深不见底的情绪。

解开第一颗扣子时,江枝意被冰得一颤,眼睫轻轻地抖,大概是对危险的天然直觉,下意识要挣开。

被慢条斯理地按住了。

与他好整以暇的神情不同,青年解开外套的动作直接而粗|暴,唇线平直。

外套被完完整整剥下。

江枝意眼露茫然,像野兽爪下、因心知无法逃离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脏了。”

青年语气淡淡,看也不看那件外套,抬手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车外的冷风灌进来,将江枝意吹得轻轻打了个寒颤。

林独照这才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温柔而体贴地将他裹起,像在包装一颗属于自己的糖果,极其富有耐心。

陌生而令人不悦的气味被驱逐,属于自己的气息重新占据上风。

林独照愉悦地掀了掀唇角。

外套穿在江枝意身上有些过大了,袖子垂过手背,立起的衣领将他下巴都裹住,露出的眼神仍旧懵懂,纯洁乖顺得像只初生的小羊羔。

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礼物。

-

司机去得有些久,附近的公共厕所不好找,他兜了几个圈子。

“奇怪,”司机上了车,嘀咕,“下车前才关的暖气,怎么散得这么快。”

车子重新启动,司机一边打开暖气,一边下意识从后视镜里扫了眼后座。

两个年轻男人,一个身形板直坐着,另一个像是喝醉了,被松松揽着,靠着他。

姿势松散自然,又有着怪异的亲密。

司机略微皱眉,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还在想着,回过神,正好和镜中青年对上了视线。

无波无澜的眼神,却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司机微微打了个颤,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走吗?”司机出声。

“嗯。”

江枝意虽然醉了,脑子里倒还牢牢钉着江晚亭出门前的叮嘱,出声报了地址。

司机应了声,打了下方向盘,心不在焉地想着和来的时候是相反的方向,那边好像是荒僻安静的顶级富人区。

车子平稳地朝前驶去。

江枝意靠在他身上,鼻翼微动,轻轻地嗅了两下。

“你身上,”他迷迷糊糊地道,“怎么有酒味?”

青年眼睫轻轻上抬,语气清淡、意有所指:“被沾上的。”

江枝意微微皱眉,嫌弃:“好臭。”

林独照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给他提建议:“那您屈尊往旁边靠靠,别挨着我?”

江枝意眉头皱得更深,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隔了会,他凑过来,慢吞吞扒开青年的领口,将脑袋埋了上去。

“你好香。”晕乎乎的醉鬼前言不搭后语,好像忘了自己上一秒的嫌弃模样。

江枝意鼻尖是圆钝的一点,俏生生的漂亮,挨在青年锁骨处有些痒,迟钝地一蹭一蹭,贪温的小动物似的。

被蹭得痒,林独照眼神微微沉了点,慢条斯理“嗯”了声,手指往上,搭在了他细嫩温热的后颈上。指骨微屈,轻轻蹭了蹭发尾覆着的一层细小绒毛。

车子安全驶到了江家大宅,林独照扶着江枝意下了车。

临近深夜,江家大宅安静驻立在人迹罕至的富人区,雕花的红色大门紧闭,透着几分冰冷的肃穆。

门后是大得望不见边缘的宅院前庭,气派的草坪、球场、喷泉。

林独照走近,按下门铃。

佣人开着代步车,来得很快,看见喝得醉醺醺的江枝意吓了一大跳。

“哎唷,怎么喝成这样,”佣人头疼地皱眉,“江总见了该生气了。”

又下了车走过来,边试图扶过江枝意,边客气道:“您是小少爷的朋友吧,麻烦你送他回来了,进屋喝杯热茶吧,把他交给我就好。”

待客的礼节妥帖得挑不出一丝错。

他手刚伸过来,江枝意便反应很大地躲了躲,仍旧扒拉着青年,叫他“走开。”

“……”佣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张脸苦巴巴地看向林独照,“您看……”

青年自觉道:“我送他进去吧。”

佣人悄悄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江家大宅的客厅仍旧灯火辉煌,江晚亭听见声响,走出门来,正好看见陌生青年扶着江枝意从代步车上下来的场景。

她难得怔了怔:“这是……”

“这是小少爷的朋友,”佣人赶忙介绍,“小少爷喝醉了,劳人家好心送回来的。”

江晚亭听得皱眉:“大半夜喝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又招呼佣人:“把他扶进去,煮点东西喝。”

“诶。”旁边人应了一声。

江枝意似乎也知道真正能管住他的人来了,半点不似在门口那样闹腾,乖乖被佣人弄了进去。

江晚亭皱着的眉半点没放下,又道:“注意点,别磕着他。”

佣人哪里敢轻慢,手脚殷勤地将他送上了楼,又急忙吩咐厨房起来开小灶,原本死气沉沉的宅子一时间被弄得兵荒马乱的。

江晚亭这才有时间注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顶好的身姿和眉眼,不卑不亢地站着,要是放在生意场上,是会让她多看一眼的那类人。

但这是深夜的江家宅院,而面前的青年,带着他醉醺醺的外甥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厮混回来。

单是这一点,江晚亭就对他生不起好感。

但她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辈,只不冷不热道:“麻烦你了。”

“进来喝杯热茶吧。”

她面容和江枝意只下半张脸有模糊的一点相像,江枝意是乌溜的猫儿瞳,她却是上挑的风眼,看人时刻薄锋利,自带三分打量。

“时间太晚,不打扰了。”林独照摇了摇头。

他像是没察觉到江晚亭话里的冷待,仍旧像个最懂礼貌知礼节的后辈,彬彬有礼道:“下次再来拜访。”

江晚亭自然不会挽留,冷淡地笑了笑,礼节倒没落下,让佣人把人妥帖地送出宅子。

-

江枝意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扶着头下楼。

只记得给司机发了短信,其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小厨房给他留了早餐,江枝意囫囵对付完,进了后|院。

江晚亭今儿难得没忙公司的事务,清闲地逗弄着江老爷子新养的虎皮鹦鹉。

江枝意手贱地凑近,抓了把谷类,将手伸进笼子,摊开手心,冷不丁被狠狠啄了一下。

真真的疼。

江枝意眼都瞪直了,缩回手“操”了声,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个瞎眼的鸟。

江晚亭看他一眼,慢条斯理拿旁边备着的毛巾擦干净手,评价:“毛手毛脚。”

江枝意不服道:“明明是这破鸟长了个毛嘴。”

笼子里的鸟叽叽啾啾叫起来,把江晚亭吵得厉害。

“行了,”她头疼道,“少说两句。”

江枝意“哼”了声,背着江晚亭朝身后笼里的鸟竖了个小拇指。

鸟看不看得懂就不知道了。

“我明早四点的飞机走。”江晚亭忽然道。

江枝意垂着的眼睫颤了颤,若无其事“噢”了一声。

江晚亭笑了笑,伸手想摸摸他头:“这次呆这么久,是不是嫌我烦了?”

江枝意躲开她的手,嘴硬道:“你自己也知道你烦人啊。”

“谁能有你烦人?”江晚亭揪了揪他脸,想起昨晚,恨恨道,“烦人精。”

“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和廖满出去喝酒,说了多少次也不听。”

“他也是,不带你学个好。”

江枝意讪讪,装乖讨好道:“操心使人变老。”

江晚亭瞪他一眼,想到昨晚送他回家的那个青年,话在嘴边转了个弯,还是没问出口,微微叹了口气。

“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东西。”

“喏,”江晚亭朝树上抬了抬下巴,“去摘。”

江枝意反应飞快地抬起头,看见了树上挂着的包裹。

这是他们之间不必约定的默契。

江枝意小时候呆在江宅的时间不长,大半时间都闷闷不乐,一个人呆在那棵老榕树上,怎么叫都不下来。

江晚亭送他的第一个礼物是幅拼图,被装成迷彩色的包裹,挂在粗得能供一人环抱的榕树枝干上。

离他最常呆的那个位置很近很近,一抬头就能看见。

小孩兴奋得脸都红了,吭哧吭哧把包裹摘下来,收到了他人生第一份生日礼物。

一幅彩色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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