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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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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枝意前,林独照后,两人缀在队伍接近腹部的位置,跟随大部队沿规划的路线一直往前,跟着风像要飞起来。

头顶星光模糊成银河,在一团团蒙昧的黑影中闪烁,那是树影、或者建筑的影子。在呼啸的风声中,世界彻底沉寂下来,陷入极度的安静,安静到林独照能听清潮声、链条声、和前头江枝意的呼吸声。

好像墨水浸透了画布,画上仅此两个光点。

因为来了新手,车队稍微放慢了速度,每隔一个小时会就近停下休整,补充水分和盐分。

第三次休整的时候已经跨过了青港和云城的边缘,离目的地很近很近。江枝意向车队打了个招呼,带着林独照脱离了大部队。

“没事吧?”见两人真这样走了,一个队员担心地问,“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去干?”

“担心个屁,”老驴老神在在翻了个白眼,“这条线他走得比你还多,能出什么事儿。”

“再说了,谈情说爱的事能等到明天?要不你单身呢。”

“……”无法反驳。

-

夜色下的树林肃穆安静,一前一后两辆山地穿梭而过,轮胎一路碾过满地枯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夹杂着青年清透脆亮的嗓音:“到了!”

江枝意今晚异常兴奋,招呼着林独照将车扔在山脚下,两人徒步上山。

山不高,上山的路修了石梯,并不难走。

头顶只有淡淡星光,黑夜里看不见这座山的全貌,但江枝意显然对这地儿很熟,熟门熟路地带着林独照往山上莽。

“我以前周末会过来写生,”江枝意主动道,“后来来腻了,就换别的地儿了。”

“大学?”

江枝意打了个响指,表示他猜对了:“老驴是我大学上铺,隔壁雕塑系,看不出来吧?”

夜色下,江枝意的眼睛极亮,笑得盈成月牙状,还带着一点小得意。

林独照看了他一眼,挺配合:“看不出来。”

江枝意马上顺着台阶往上爬:“我就说他长得没有艺术细胞吧!他还怼我!”

林独照还没接话,手腕忽然被拽了一下。

刚摘手套,江枝意的手还是热的,贴着他、熨着他,将林独照拽得跑起来,耳边风声呼啸,良久才重新平息。

江枝意停下,拨开眼前乱生的树指给他看:“看那儿。”

林独照的目光落过去。

仿佛以这个站点为中心,夜色泼墨般连天接地,往上是星光,往下是城市的灯火银河。

“我的秘密基地,”江枝意乌色的眸弯起来,月牙儿弯又翘,“现在你也有一份。”

“谢谢你的大方。”林独照配合地捧了他一把,顿时将江枝意捧得身心舒畅,他眼里那轮月亮更弯了,笑眯眯地凑近:

“阿嚏!”

“……”

林独照往上抬了抬眼:“多穿件衣服能死?”

能不能死不知道,江枝意要真在这风口呆一个晚上,倒是可以尝试死一死。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但风不知道为什么越刮越大,山里的夜气温寒凉,冷风刮在身上和薄刀子似的。

江枝意拢了拢衣领。

“要下雨了。”林独照看了眼天色。

星光被遮蔽,乌浓浓的云层聚拢成诡异阴森的巨幅抽象画,周围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江枝意也看出来了,骂了一句:“个驴火烧!还说今天是个露营的好天气。”

天黑麻麻的,十分不祥,两人没有再耽搁,飞速返回山脚下拆了车灯、拿了水、打火机和一切用得上的东西,先就近找个山洞歇脚,再做打算。

就这么一会工夫,天像漏了个洞,雨幕瓢泼而下,前方只有拿在手里的车灯照出的一豆灯光。

进洞时已经分不清谁比谁更狼狈,跟两只落汤鸡似的,从头发湿到了脚。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清了自己的狼狈,江枝意先绷不住扬了扬嘴角,乐出了声。然后林独照的冷脸也维持不住了。

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但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江枝意都站不稳了,笑得腿软,往林独照身上靠了靠:“不行,这太神经了,显得我俩跟脑子有病似的。”

林独照眼里还带着笑,看着江枝意,认同:“是挺有病。”

江枝意“啧”了声,不满地睨他:“骂你还是骂我呢?”

林独照:“有差吗?”

“好像没差。”

然后江枝意又是一通乐,乐完才想起正事。

手机进了水,有点接触不良,一直闪屏,好歹还能开机。

首当其冲的就是老驴的信息,一连跳了十几条,估计是很怕他俩在山里遭遇不测、最后被鬣狗捡尸。

“老驴说他叫了辆越野来山脚下接我们,找的民宿就在附近,车到了电话联系。”

解决了心腹大患,江枝意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才感觉到身上的湿冷。

棉质外套吸饱了水,跟块铁铅似的,捂得浑身难受,但要是脱了,山里的晚上真挺冷的。

两人团在山洞里背风的地方,身体挨着,江枝意这边有什么动静林独照清清楚楚。

“外套脱了吧。”林独照出声。

江枝意是真冻惨了,一张脸素如白纸,嘴唇只有很浅的血色,就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又要把外套借我啊?”

江枝意低着头,也看不见林独照的动作和表情,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起脸,见林独照已经拉开了拉链,脱下袖子,接着微微掀开了防风外套:

“给你三秒考虑,三秒后我就反悔了。”

江枝意才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连一秒都不用,人在这种情况下意志力是很脆弱的。

他飞快脱了外套,鱼一样钻进了林独照的外套里,这时才发现自己里边的单衫早冷得砂纸一样。

青年身上的体温稍高,皮肤暖融融的,江枝意忍不住靠得更紧了点,但也还是冷,簌簌发着抖。

腹肌很暖,江枝意忍不住把手也放了上去。

林独照转开眼看他。

江枝意大言不惭道:“捂捂。”

不知道是懒得开口还是懒得计较,林独照没理他。

于是江枝意就心安理得把他当暖手宝用了。

外头天空骤亮,随之而至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风声愈小,雨声愈大,外套里的两人体温熨帖在一起,如同巢穴里落单的两只雏鸟。

其中一只雏鸟开始打起了瞌睡,一点一点的,连头都靠到了另一只身上。

他的嗓音困倦,因为受了冻有微微的鼻音,很低很糯:“车来了……叫我……”

林独照灰色的眼珠在黑暗中只是蒙昧的一团黑影,良久眼睫轻轻下落,轻轻磕了一下,应了声:“嗯。”

得了这声应答,江枝意很快便枕着林独照的肩睡得熟了,呼吸细微绵长,微弱得一掐就能断掉。

林独照微微阖着眼,目光下落,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外头风雨飘忽,江枝意在黑暗中只剩昏昧的一个轮廓,轻飘、脆弱,像只还没断奶的猫崽似的蜷在林独照怀里。

林独照的手轻轻拢着他的肩,往上就是雪白脆弱的后颈,他轻轻碾了碾指腹,像在遗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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