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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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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束河一夜都没回来。家里没有吃的,束茗跟束叶就靠在一起,饿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院门就被人叩开。

束茗拿上自己经常用的那根扫障碍的竹棍,左右扫着地面,跟着记忆里的地图来到院门口,开了门。

是昨天那个听过的男子的声音:“你是束茗吧?”

束茗缩了缩脖子,点点头。

“你爹把你卖给我们,说好的今天来接你。”那男子语气听上去很严肃,并没有什么越轨之举,只是远远地问她,“你有什么要带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准备启程了。”

束茗唇线紧抿,犹豫了片刻,才畏畏缩缩地小声问:“能给我一点吃的吗?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那男子看着束茗畏首畏尾的样子,想了想,看向身后随从。随从立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

入秋了,这小姑娘身上的衣衫穿得依然单薄。她小小的身子在衣衫里左右晃荡,衣服袖子与裤腿都短了许多。小手跟小脚冻得有些发红。

那男子接过馒头,走了两步,把馒头放进束茗的手里问:“一个馒头够不够?”

束茗捏了捏,感觉跟她们平时吃的馒头用料不一样,愣了一下,问:“是……馒头?白面馒头?”

男子疑惑地问:“还有别的做成的馒头?”

束茗抿了抿嘴,小声说:“谢谢,我想把这个馒头给我弟弟……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男子往院子里看了看,只见一个更瘦、脏乎乎的小男孩探了一个脑袋从门后面出来。望着束茗手里的馒头舔嘴唇。

男子似是轻叹了一口气,又让人从包里拿出一个馒头,塞进束茗的手里:“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束茗不知所措,眨眨眼睛,犹豫了一会,抬起头,眼睛没有焦点地冲着男人笑了笑,然后鞠了一个标准的躬,拿着竹棍,转身走向屋里。

她把两个白面馒头都给了束叶:“你收好,现在天冷,不容易坏。爹爹在外面有吃的,你不用管他,你只管好你自己。这馒头你省着点吃,能吃好多天。”

束叶点点头:“姐姐,你还回来吗?”

束茗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来接的她的人,说:“我去的地方应该不是什么下贱的地方,可要回来也很难……我如果有机会,会托人给你带消息的。”

“姐姐,”束叶扑过去抱住束茗的腰,哭着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我会赚好多好多钱,把你赎出来。不管遇见什么,你可千万别像大虎子的姐姐一样想不开上吊……姐姐,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去找你。”

束叶说着,手上使了力,死死地抱着束茗,不肯松手。

束茗欣慰一笑:“那你可要努力地活着,姐姐不在了,你要自己学会找吃的。爹爹不管你,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管你,知道了吗?”

“嗯……”束叶重重地点头。

“我走了,”束茗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弟弟的头,“你保护好自己。我等你,来接我回家。”

“嗯!”

束叶望着束茗离开,眼睛里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每次眼泪流到嘴角,他便用胳膊蹭干。

他不能哭,以后家里没有人照顾他了,他要学会自己活着。

束茗摸索着到了门口,对外面人说:“走吧。”

接她的人,指了指牛车:“你坐车,会快点。”

束茗点点头,向着前面一块影子走了过去。

她看不见只能用摸的。

她伸手摸到了一团毛,那团毛被摸的瞬间,就哞地叫了一声。

束茗吓了一跳,缩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牛车。

边上的人立即把牛拉住。

束茗咬着唇,顺着把手摸到了车,自己爬上车坐好。

牛车动了,走了有一会,男子声音从右边传来:“你签的是死契,除非主家放了身契,不然你是回不来的。为什么要跟你弟弟说那么多?”

“怕他活不下去,给他一个念想。”束茗颔首,轻笑着,“这位大哥不像是吃过苦的人,你不懂。我们人穷,很多时候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只要他还记得他跟我的承诺,再苦的日子,他都能熬下去。”

男人沉默片刻,把一个软软的白面馒头塞到了束茗的手里:“吃点东西吧,路还很长。”

束茗点点头,小声道:“谢谢。这位、大哥……我怎么称呼你呀?”

男人犹豫片刻,回答说:“我叫蔚济。”

“谢谢蔚大哥!”

束茗笑得灿烂,一点都不像是被卖的姑娘。

莫兰山难走,这里是东陵帝国西边、西凉城周围山区。也是东陵帝国西面的关口军事重地。

正直初秋,满山枫树变成了红色,随着牛车的前行,步步移转。

秋收时节,传来阵阵山歌,在山间飘摇回荡。

“蔚大哥,你听见了吗?”束茗一边听着一边问蔚济。

蔚济侧耳倾听,点点头:“听见了。”

“那是我们这里劳动的歌,”束茗说,“山里人,劳动辛苦,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苦中作乐。蔚大哥,我们这里的山歌很好听的,我能唱歌吗?”

蔚济满眼都是苍茫的山峦,看不见有任何一片可以开垦的田地。

即便是这样一个穷苦到连耕地都少的地方,依然有像束茗这样一群人,像蒲草一样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蔚济心里好像被注入了一种暖暖的情绪。

他望着束茗,问道:“你一直都这么乐观吗?”

束茗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蔚济想了想,“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开心。”

“无忧无虑?”束茗笑了,摇头说道,“我们怎么可能无忧无虑,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可多了。但,再苦的日子都要过下去不是?哭着脸过一天,也是过。高兴过一天,也是过。那为什么不给别人一个笑脸,让大家都快乐呢?”

不管日子再辛苦,都要活下去,所以这个小姑娘才有这样清澈、坚韧、无垢的眸子吗?

“你唱歌好听吗?”蔚济问。

“当然!”

束茗坐在牛车上,双手做喇叭,叠在嘴边,合着干活人劳动的号子清唱。

她声音清脆,宛若清晨晨光下在枝头跳跃的黄鹂鸟,有一种让人向往的活力。

蔚济看着这个今年才刚满十六岁、不良于视的小姑娘,心里想着:或许,这就是主子执意要买她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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