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多亏老爹半路被叫走,他才能捞到这次露脸的机会,只是他实在不明白 ,为何老爹走前,摆出那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县官老爷病发得急,衙门里的差人霸道,就连一旁那个薄府的带路小厮,都被一并带走了,因此,他们爷俩都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他就被扔下了马车。
他自小学医,今年才临诊,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诊断,却使在座的众人如芒在背。
天光将亮,雨也渐息,眼看着薄家大房死灰复燃,到嘴的肥肉飞了,老族长还没能拿出个主意,人群开始意兴阑珊。
老族长在半明半暗的窗户下假寐,似乎正考虑该拿这个不遵理法的狡猾女子怎么办,他知道下面这些子辈,坐在这里,不过是为了事后分一杯羹,而他作为族长,要考虑的却远不止于此。
原来,按本朝规定,淮安府每年要向京师解运贡粮,由当地各大户依次轮值,今年正轮到薄家。
解运贡粮是个棘手事,白粮缺损霉污,皆由解户自掏腰包,途中常有水匪敲诈,税吏勒索,总算下来,耗资是粮本数倍,当地民|运之家,无不破败,更骇人的是,花钱事小,一不小心就要抄家掉脑袋。
巧的是,按本朝律例,族中有烈妇,可得贞节牌坊一块,抵三年徭役。
为了薄氏阖族的安平昌耀,他也只能牺牲一个小女子了。
只是如今,靠贞节牌坊免除今年贡粮解运的计划泡汤,下一步该如何?
看着堂中站立如松脊背挺直的年轻女子,老人握紧掌下螭龙仙鹤纹的杖头,心里有些发狠地道:看来有些事原该拿到暗处,也只能在暗处……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来报:新上任的山阳知县传令,朝廷今年打算将漕粮河运改为海运,薄家解户的身份取消了!
天降大喜,老族长紧蹙的眉头终于散开。
在雨声里泡了一夜的薄家老少,此刻才感受到点春日的新意。
“雨已,日出而风,草木有光。”
经过整整一个雨夜,天地万物焕然一新,太平缸里水波悠悠,锦鲤摆尾。
墙角的塘子里,时有落英拂至水面,锦鲤唼喋不迭,漾起一串串细小浮珠。
老族长上了停在檐下的轿子,临走前,突然掀起帘帏,看向许青窈,阴森森地嘱咐了一句,“孙媳妇保重身体,到时候可要母子安康,为大房绵延子嗣,再续香火。”
然而,许青窈连头也没有抬,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周旋大事小情。
这一夜的风波迭起柳暗花明过后,她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再次陷入恐慌,小郎中的话不断在她脑中回放——
“少奶奶确实有了身孕……”
她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
有身孕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她早在三年前就喝了绝嗣汤,怎么可能会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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